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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陽國統治了光洲大陸數百年,而作為天陽國至高無上的統治者,楚氏一族在這數百年裡盡顯尊貴,其統治之下的數十個小臣國年年朝貢,以表示自己臣服的忠誠,因為他們認為強大的天陽國會千百萬年的存在下去,所以沒有人願意去觸碰這最強盛的火焰,那樣做只是自取滅亡。

正如這光洲大陸的東江之水,如今的浩蕩激揚並不代表它可以永遠的奔流下去,天陽國的輝煌終是在六百年後停下了腳步。東江之水依舊日夜不息,但天陽國昔日的繁華秀麗只能永遠留在人們的記憶之中,靠著僅有的幾個民間故事得以流傳下來。

但流傳下來的故事畢竟只是人們的猜測和臆想,誇大的言辭更是遮蓋了事情原本的面目。若是有神明史官的存在,他在天上窺視這一切的歷史演變後,對於天陽國的滅亡,筆下應該會是這樣的記載:時天陽國仁王在位,施暴政,民怨,眾臣國憤而起,遂國滅族亡。金輝殿三日大火不絕,三王子忡攜副將褚炎逃,後不見其蹤。百年的興衰存亡,在史官筆下也不過是寥寥數字。然而縱是神明,也有窺視不到的人間角落。誰也沒有看到,曦月宮中,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正在拼命的哇哇大哭,熊熊烈火和混亂的呼救聲掩蓋了他的哭聲,他被一個宮裝女子緊緊的護在懷中,而那宮裝女子正是仁王的最後一個王妃——曦妃。

天陽國暴政的結束並不意味著百姓苦難的終止,人們一心所期待的平靜生活終於在五年的戰亂後初見端倪。當初仁王不施仁政致以亡國,這是百姓怨聲使然,也是歷史最終的因果。而人心對於權力利益的需求總是欲壑難平,天陽國亡國之初,眾臣國想的不是如何對天陽殘餘的勢力斬草除根以絕後患,而是在糾結著誰將取代天陽國的位置站在權力的最頂端。權力的瓜分最難做到的便是公平和均衡,即使只是一兵一卒的差別也會引起軒然大波。眾臣國在權慾薰心之中,早已失去了最初除暴政安民心的目的,於是面對這場無論如何都談不攏的談判只能用兵器來代替言語。戰亂起,百姓有苦難言。

三王子忡趁著眾臣國互起戰亂之時,集天陽餘力,力戰各個屬國以收復楚氏國土。縱三王子忡領兵入神捷戰不斷,也難以在五年的時間裡將天陽國恢復至原來的面貌。歷史的塵埃所掩蓋的輝煌過往,終將隨著遙遠的歲月一去不返。

天陽國滅,屬國之亂,三王復國,五年的時間,光洲大陸各方勢力在滅亡和吞併的反覆演變之間發生著巨大的變化,至此,戰火息,六國格局成。

東江之水自西向東奔流,將光洲大陸平分為南北兩個國界,六個王國各據一方,勢力均衡,互不侵犯。東江以北是大武、北燕和寒川三國,南面的國界則是由布藍、楚國和越國三個王國佔地而守。

楚國位於正中,雖表面看似國土遼闊地勢極佳,然其中亦存在極大的威脅,很容易受到左右鄰國的夾擊之困。但布藍國和越國實際上並不是楚國最大的敵人,楚國最應該防備的是隔水而望的大武和北燕。天陽國的滅亡出力最多的當屬大武和北燕,從一個小小屬國到如今的雄踞一方,足見兩國的野心之大。

大武和北燕對楚國虎視眈眈,而楚國對大武和北燕亦是恨之入骨。雖中間隔著東江交戰不易,可但凡兩國聯手越過東江之水,楚國的存亡仍是未知,根基未穩的楚國仍面對著極大的外患。如今大武和北燕未有動靜,只是因為摸不清楚國的底細,不敢輕易出兵。更何況三王子忡氣勢洶洶率領舊部建立楚國,使得天陽的氣數得以延續,他們更為懼怕的應該是用兵如神的三王,也就是如今的楚王。

楚王子忡將六國的形勢看的很清楚,智謀心思無人可及的他又怎會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光洲大陸的每寸角落都在他的盤算和佈局之中。

一山不容二虎對於坐山觀虎鬥的人來說總是有好處的,而楚國正是觀虎鬥的那個角色,大武和北燕這兩隻兇猛的老虎聯起手來同仇敵愾也絕非易事,楚國只須靜觀其變。寒川國地處極北之地,四面都是冰川,易守不易攻,而出兵作戰對於寒川國來說也是一件困難的事,如此自然對於楚國沒有任何的威脅。布藍國雖是楚國的鄰國,但大都是沙土之地,地廣而兵乏,不足為患。而僅剩的東邊越國,對於楚國來說才是佈局中最為關鍵的棋子。

越國地貌人廣,兵力強盛,但越國的王又是個厭戰的怪主,不喜兵戈,主張凡事好商量。所以越國雖很少參戰,但也在刀光血影中相安無事,只因它的強兵壯馬成了護國的堅硬外殼,越國不犯人,無人敢犯越國。若能與越國交好,穩固國土自然不在話下,作為越國的鄰國,如何好好利用這枚強大的棋子,楚王早已在心中做好了打算。但人心即便再慧極無雙,終有看不破的東西,人的謀算永遠比不過天的安排。楚王此刻的謀劃只不過是在將來的某一朝,穩了國,失了心。

自六國格局形成後,各國表面看似祥和平靜,各自安穩,但平靜之下卻是暗湧漸起。楚王子忡雖復立了天陽國,卻未曾沿襲天陽舊習,而是定都定陽城,改國號為永明,是為楚國。

如今已是永明二年,若此時走在定陽城街上,定可看到,家家戶戶張掛紅燈,處處一派喜慶,城中百姓皆知,今日是楚王立後的日子。

楚國王宮之中,宮婢內官亦是行步匆匆,雖忙碌卻不慌亂,只因他們心知今日的重要性,若是出了岔子,自是擔待不起。

內官總管龐安順聽了小內官的回報後,便推門進了碧煌殿,伺候王室中的人,定是要萬分的謹慎,更何況,他眼前的主子還是一國之君。他輕手關上門,而後穩步快速的走到楚王面前,輕聲道:“王上,諸事都已準備妥當,禮官們都在玉階臺候著,是時候起身了。”

楚王動了動坐的有些僵硬的身子,放下手中的書卷,吩咐道:“備衣吧。”龐安順看著楚王憔悴的面容,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想來他所報之事亦是王上意料之中的。

宮婢將楚王的禮服做著最後的打理,龐安順斟酌許久方開了口:“王上,容妃娘娘……”想到如今王上和容妃娘娘之間的處境,他終是欲言又止不忍心說下去。若是尋常百姓家的夫妻,便不會如此為難了吧。

楚王聽到“容妃”二字,神色有些動容,微不可聞嘆息後道:“吩咐宮婢仔細照看著,封后典禮也不必參加了,便說容妃身體抱恙不便出席。”龐安順躬身應“是”,關門退出了碧煌殿。

這冬日一來,也沒幾個晴天,不是雨雪天便是這陰雲綿綿的陰天,出了殿門,便立馬被這寒風吹得一身的雞皮疙瘩。今兒本是舉國同慶的國禮喜事,但人人神色緊張,處處透著沉鬱之氣,硬是讓人心裡熱鬧不起來,莫不是要發生什麼不祥之事?龐安順如此想著,便忍不住咒罵了自己一番,他這是說的什麼胡話?

罵醒了自個,他便加快步子朝著容安宮走去。王上和容妃的事他自是看在眼裡,多少是明白些的,王上如今也是以國事為重,自古君王皆是江山美人難以兩全,他也該讓容妃明白王上的苦心。

容安宮外,婢女內官站了一地。

“娘娘還是未肯進食嗎?”龐安順上前問道。

“別說用膳,自從知道了王上要封后,娘娘這三日來滴水未進,王上不肯見娘娘,娘娘便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肯出來,說是除了王上誰都不見。求龐總管去和王上說說情,讓王上來見娘娘一面吧。”阿紫說著說著便忍不住落了淚,她打小在小姐身邊伺候著,即使是習武受了傷流了血也未見小姐落過眼淚,當初天陽國破褚氏一族盡滅小姐也是悲憤多過傷心,如今這樣不吃不喝,怕是真的傷心欲絕了。

看著阿紫的傷心模樣,龐安順長長嘆了口氣,道:“去讓司膳房備些清淡的食膳送過來。”見阿紫抹乾眼淚離去,龐安順這才進了容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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