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草如茵的山路邊,蘇氏顫抖地收回手,
她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京中誰人不知,她與候爺夫妻恩愛,琴瑟和鳴,成婚十幾年依舊恩愛如初。
只是兩個兒子,一個痴傻,一個不學不術,是她心頭之痛。
可謝承君每次都寬慰她,兒子不行,咱還有女兒錦瑤呢,
錦瑤聰明乖巧,福氣滔天,集謝蘇兩家之力栽培,錦瑤一定會大放光彩,光耀門楣。
可謝錦瑤,如果是外室所生?
蘇氏不敢想,後背一陣陣發涼。
“你這玉佩從哪得來的?”
蘇氏拿起謝悠悠胸前掛著的玉佩,
祥雲底紋上暈染了一圈淡淡的粉紅色,不仔細看很難看出來。
那是她小時候與人玩耍,不小心磕破胳膊,鮮血滴進去所留。
這是她的祖傳玉佩不假。
“從小就有,”謝悠悠仰起頭,“從我出生起,它就放在我的襁褓夾層裡。”
蘇氏身體顫抖不停,臉色煞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候爺不會的,不會那樣做,他從來沒有做過傷害她的事情。
蘇氏對謝承君還抱有一絲希望,
“那你,你身上可有什麼特別的胎記?”
蘇氏聲音打顫,周身彷彿被寒氣籠罩,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左臀有七顆黑星,環繞一圈。”
謝悠悠眼眸黑亮,點點碎芒散落在內,倘若千萬條星河流淌。
蘇氏站立不穩,她急忙扶著身邊的丫環春桃,才勉強站直了身子,
七星環繞,是蘇家女兒特有的胎記,
這個秘密只有蘇家人自己知道。
大婚時,她也曾告訴過謝承君。
女兒錦瑤出生後,老夫人便指派陳嬤嬤貼身照顧,
說是她生產大出血,需要好好靜養。
由於身體虛弱,洗澡之事,謝承君便不讓她插手,
全部交由陳嬤嬤處理。
從那時起,她便沒有查看過錦瑤的胎記,
這些年,她將所有心血都傾注在錦瑤身上,
連她的孃家蘇國公府,也是全心全意地寵愛錦瑤,
想到錦瑤不是自己的孩子,
蘇氏臉色煞白,渾身無力地差點癱倒,
“夫人,你怎麼了?”
春桃急忙扶住蘇氏,
“可是摔到哪裡了?”
剛才馬車翻起,她和夫人都被甩了出去。
路邊野草茂密厚實,她沒受傷,
可夫人身子骨柔弱,不知道傷到了哪裡?
“孃親,你受傷了嗎?悠悠給你看看!”
謝悠悠看孃親臉色不好,她上前摟住蘇氏,左右察看。
【孃親可不能有事,渣爹和外室巴不得孃親早給他們騰地方呢!悠悠要保護孃親。】
蘇氏心頭一暖,原來她叫悠悠,
悠悠才是她的女兒。
“我沒事!”蘇氏緩緩站直身子,伸手拍拍謝悠悠,
小小的一團,軟乎乎的,好暖好可愛。
“孃親,這個藥給你吃!”
謝悠悠從挎包裡掏出錦盒,裡面放著一粒黑色的藥丸。
剛才她偷偷摸上孃親的脈向,發現孃親中毒了,是慢性毒。
雖不至於喪命,卻容易損傷人的心脈。
久而久之,人容易暴斃而亡,連死因也查不出。
雪丹丸,是極好的解毒良藥,白爺爺給了她三顆。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敢給夫人吃,”
春桃生氣地拉開謝悠悠,
“要不是你,夫人也不會摔傷。”
這小女娃不知是哪裡冒出來的,
攔下馬車,拿個玉佩就敢喊夫人孃親,
真是莫名其妙。
謝悠悠被春桃拉了一個趔趄,雪丹丸差點兒掉在地上。
“我沒有害孃親。”謝悠悠嘟著小嘴。
“誰知道你安得什麼心?”春桃語氣裡帶著質疑,
每每錦瑤小姐出門,不管是皇親貴胄、世家大族,
只要有人得到消息,都想盡辦法製造和小姐偶遇的機會。
能在三步之內,和錦瑤小姐說話超過一盞茶的時間,
就能逆改好轉,
錢財丟了會失而復得,花兒謝了可再次怒放,
被責罵了可再次被寵上天,如此逆轉的事情發生太多了,
錦瑤小姐從出生起就福氣滔天,
誰要是沾上一點兒,
就能好運連連,喜事不斷。
這小女娃到是聰明的很,不來沾福氣,卻想著來冒充謝家小姐,
真是膽大包天。
偏偏夫人還信了她的鬼話,
被她矇騙住了,
“你從哪來回哪去,別來哄騙夫人。”
春桃說著,伸手就想拉走謝悠悠。
“春桃,不得無禮!”蘇氏出聲制止,
玉佩和胎記之事,春桃並不知曉,
她性子急燥,先入為主地對悠悠產生了戒備之心。
既然悠悠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從今往後,
她不容許任何人再欺負悠悠。
春桃氣鼓鼓地放開謝悠悠,
夫人真是鬼迷心竅,著了小女娃的道 。
“孃親,你吃~”謝悠悠見春桃退到一邊,
小短腿快走幾步,來到蘇氏身邊,踮起腳舉起藥丸,
【孃親快吃,吃了你身上的毒就能解了~】
蘇氏拿藥丸的手猛地頓住,
她中毒了?
生女兒大出血後,她的身體的確大不如從前,
前幾日,胸口莫名刺痛難忍,
府醫說是勞累所致,休息幾日便會好轉。
可那幾日,候爺陪著老夫人和嬌嬌來三清山靜修,
她異常清閒,怎麼會勞累,
莫不是,那時她就已經中毒了?
是誰給她下的毒?
【孃親怎麼不接呢,吃了藥,孃親的心口就不痛了,晚上也不做惡夢了。】
謝悠悠仰著小臉,大眼晴裡寫滿期待,
蘇氏抿唇,
她晚上的確經常做惡夢,
夢裡她被人追殺,身中數刀,鮮血淋淋,
嚇得她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覺。
這也是她來三清山上香的原因,
求個平安。
悠悠怎麼什麼都知道,
想來女兒異於常人,有什麼特別之處。
“孃親,快吃~”謝悠悠的小手又往上舉了舉,
孃親再不吃,她的小身體就要支撐不住摔倒了,
蘇氏伸手拿過藥丸隨著水服下。
謝悠悠輕鬆呼出一口氣,
【耶!漂亮孃親信她了!開心!開心!】
蘇氏聽著謝悠悠歡快的心聲,彷彿一縷春風吹進心田,驅散開籠罩在內的層層陰霾。
春桃站在後邊,不敢置信地張大了嘴巴,
夫人不是向來謹慎?
別人開的藥,她都是讓府醫查看過,沒有問題才會服用,
今天這是怎麼了,連檢查都沒檢查,夫人就服下了。
這藥到底有沒有毒?
春桃警惕地看向謝悠悠。
謝悠悠撇撇小嘴,她才不會在意春桃怎麼說,怎麼想,
她最關心的是孃親的身體,
只要孃親平安無事,她就放心了,
想著一會兒回府就有雞腿吃,
謝悠悠嘴角都快彎上了天。
“夫人,恕罪!”
車伕董大滿頭大汗地跑過來,
“剛才馬兒受驚,奴才從馬身上找到了這個。”
董大手掌攤開,一枚細小的銀針躺在他的掌心。
銀針細如髮絲,一般人很難發現。
董大費了一番功夫,才在馬腿上找到的。
蘇氏瞳孔微縮,一股寒意直衝頭頂,原來剛才不是意外。
是有人想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