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還有幾個院子,都是全家橫死,家裡的東西被洗劫一空。
蘇青良強作鎮定,把剛剛做掉的幾個人扒拉乾淨,然後合力拖進去,然後將能用的能燒的都弄了出來,點了一把火。
宮姝蘅說,那些屍體如果不處理,他們就得搬走,腐爛的屍體會出現瘟疫。
山下現在太危險。
他們想活著,最好就是避世而居,不要再下山了。
守住這個落腳的地方是他們首要的任務。
蘇青良不知道宮姝蘅為什麼說屍體會產生瘟疫,但是這個天,已經腐臭的屍體確實讓人膈應,老遠都能聞到那味道。
他們要把這些人全部挖坑埋了還真不容易,乾脆就一把火都燒了吧!
幾個人折騰到半夜,那把火才徹底的燃起來,沖天的火光照的整個村落都亮堂堂的,老遠都能看見黑煙,卻無人在意。
累的跟死狗一樣的幾個人靠在牆根角呼呼大睡,一覺天明。
宮姝蘅睡了那麼長時間,這會兒怎麼也睡不著,順著那火光一直看向月朗星稀的天空。
這還只是個開始,天闕的南邊,將會有一場大瘟疫。
洪災,乾旱,向來都與瘟疫形影不離,只是這一次,她自保都無力,何況去庇佑其他人。
第二天依舊是個讓人歡喜的豔陽天。
昨夜的一把火只燒了屍體和屋頂,邊上的土牆被燻的黑黢黢的依舊頑強的立在那裡。
睡了一夜,蘇青良已經緩過來了,老二和老四明顯還心有餘悸,看都不敢往燒過的地方看。
只有老三,沒有親身經歷,依舊大大咧咧的,一睡醒就喊小五跟宮姝蘅:“小伍,小陸,我們上山!”
她們三個都是姑娘家,年齡都不大,有些活做不了,那就只能撿能做的做。
這個季節在山上能找到吃的,想不餓肚子那就勤快一些。
昨天傍晚吃的那一點,折騰了大半宿肚子裡早就不剩什麼了
各個都已經習慣了這種飢一頓飽一頓餓的手腳發軟的日子。
老三也不過才十二,還是個小丫頭但是底下還有四五六,已經很有姐姐的樣子了。
揹著一個撿來的破舊的不像樣子的筐子,手裡拿著從這個村裡順來的一把劈柴的斧頭打頭走在前邊。
宮姝蘅穿著小四的草鞋和伍兒一起一人拿著一根削尖的棍子跟在後邊。
蘇青良不打算再下山,在門口忙著編草鞋,新來的那個連鞋子都沒有,他們也沒多的。
老二帶著老四去了邊上河溝裡把昨天撿回來的布清洗了掛在竹竿上趁著太陽曬曬。
沒有一個閒人。
宮姝蘅何曾過過這樣的日子。
硌腳的草鞋,泥濘的山路,一步一打滑。
可對於她而言,這都不算什麼,重要的是她還活著。
人活著,什麼都可能會有,人要是死了,那才是一無所有了。
這個季節山裡能吃的山珍不少,但是老三認識的並不多。
他們之前都在城裡乞討為生,對於山林間這些東西,一部分是聽說,一部分是這幾個月的親身體驗。
反之,宮姝蘅反而更懂一些。
她知道哪些有毒哪些無毒。
哪些可以入藥,哪些可以食用。
這個季節原本該是收穫的季節,但是因為天氣的緣故,很多東西都沒長成。
晴了這麼幾天,林子裡的菌子和地耳抓著季節的尾巴瘋狂的往外竄,倒是不至於讓三個人空跑一趟。
宮姝蘅遇到一點金簪草和地膚子,看起來都還很嫩,入口應該沒有問題。至於那一點苦味,餓肚子的時候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地膚子即掃帚苗(圖片來自百度)
金簪草,蒲公英(圖片來自百度)
還有兩株重邁,她把根給刨了出來。
根部有雞蛋大小,一瓣一瓣的。
老三湊過來:“這也能吃?”
“能!”宮姝蘅言簡意賅。
重邁,百合
今天喉嚨好一些了,但是她依舊不愛說話,能一個字絕對不兩個字。
“你看著不大一點,怎麼會懂這麼多啊?”
宮姝蘅道:“可能是因為本來就是山裡人?”
“但是你官話說的很好哎,跟我們當地說話很不一樣。”
宮姝蘅就不吭聲了。
回去的時候,她包了幾包紅土放在筐子裡,老三對此很有意見。
“這個有用。”
於是,意見就沒了。
新來的夥伴懂的多,她聽著就行。
門口掛了一杆子天青色的布,因為泡的時間太長,顏色暈染,上邊還有好多麻點,但對於他們來說這都不叫事。
門口放著一雙新草鞋,蘇青良跟老二都不見人了,只有老四在家裡看家。
因為他光腳,沒法上山。
見著宮姝蘅她們三個回來他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快把我的鞋子還我。”
老實巴交的孩子,明明腳和宮姝蘅的差不多大,守著一雙新草鞋愣是沒去碰一下,因為老大說了那是給小六的。
宮姝蘅還了鞋子。
新草鞋硌腳更狠,但是她一點也不在意。
小五問他:“老大跟二哥呢?”
“去找麻了,這會兒差不多已經老了,砍一些回來漚了想法子看看能不能搓點麻線出來,回頭好縫衣裳。”
現在城裡城外,山上山下都一個樣子,指望著朝廷救濟還不知道何年何月,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老三就指揮著兩個小的該摘的摘,該淘的淘。
老四繼續去翻曬柴火。
宮姝蘅把重邁一瓣一瓣的剝開,淘洗乾淨,放在太陽底下晾曬,並沒有打算這一頓就把它吃了。
有些東西是不能隨便摻雜在一起吃的。
今天的飯依舊是菌子燉野菜。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宮姝蘅在清洗地耳的時候在琢磨,或許可以做點陷阱什麼的碰碰運氣?
門口曬了好多東西,像極了正經過日子的一大家子人。
不用宮姝蘅開口,老三就叭叭叭的先跟蘇青良彙報:“小陸原先就是山裡的,認得好多東西,要不是她我們今天肯定沒有這些收穫……”
宮姝蘅靠在陰涼處閉目養神,無視不時的看向自己的視線。
蘇青良是個閒不下來的,午間日頭正旺也不休息,在那教老二編草鞋。
孩子太多,鞋子太廢,他一個人弄不過來。
要乾的事情太多,總不能一天到晚的都弄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