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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太子?姜晚笙泫然的眼眸微一動,在記憶裡搜索這個人。

只聽過他的政績,沒見過他。

但為什麼有一種熟悉又恐懼的感覺?

她的心臟又開始震顫。

彷彿一根線牽連著,殿門外,謝庭蘭玉的太子殿下按了一下心口。

奇怪。

關山茂笑眯眯地走過來。

“陛下說河西水患之事全權交給殿下,今日不議政。”

沈卿玦沒什麼意外。他一襲紅色朝服,身量頎長,清冷絕塵,單是站著就有一種說不出的上位者姿態。

往殿內睇了一眼,“誰在裡面?”

“回殿下,是已故前尚書姜遠舟的嫡女。”

沈卿玦收回視線,淡漠地點頭。

並不在意。

姜晚笙去坤寧宮時,已經近晌午。

翠兒跟在她後面,對皇宮一切都好奇,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她手裡捧著流光溢彩的珠寶首飾,看直了眼。

“陛下也太寵您了!”

“賞賜這麼多寶貝,就是公主也不及吧!”

姜晚笙瞥她,“慎言。”

翠兒無辜地捂住嘴,左右看看,又慶幸又後怕。

坤寧宮燻著上好的名貴香料,暖香襲人,往衣裙上沾。

姜晚笙和八名宮婢一起等。

珠簾響動,皇后從內殿走出,雍容華貴,儀態萬千,寒暄幾句要留她用膳。

她自然不能拒絕。

正午過,金色暖陽灑在天際,勾勒出深紅宮牆的一角。

餘暉下馬車轆轆駛上官道。

車簾時不時地晃動一下,姜晚笙倚著車窗凝眉深思。

皇后自然是待她極好的,像一個親姨母那樣。

這對帝后夫妻竟是不約而同地開始操心她的婚事了。

姜晚笙揉了揉額頭,皇后留她用膳就是這個意思,顯然二人沒商量過,她在養心殿已經被問過一次。

馬車行至秀麗街路口時,姜晚笙撩簾子,“去護國寺。”

天潢貴胄,錦衣玉食的太子殿下,在民間酒樓用午膳寧行簡挺驚訝的。

碰一杯酒,寧行簡笑起來,撐扇打趣,“就不怕菜裡酒裡被下點藥,明日翼王一派喜滋滋慶賀換太子啊。”

沈卿玦眼皮不抬一下,言簡意賅,“這家酒樓是孤的。”

“我靠!”

寧行簡霍地起身,動作太大,帶倒了椅子。

他原地兜了幾圈似憋一肚子話。

最後雙手撐在桌上,對著一張清冷淡薄的臉,抓狂道:“你知道我在這花了多少錢嗎?!快還給我!”

沈卿玦淡定地看他兩眼。

“知道。”

“不還。”

寧行簡“你”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氣得他坐回去抱壺牛飲。

月牙白的衫子鬆鬆垮垮,一副浪蕩不羈相。

沈卿玦與他完全相反。

鶴骨松姿,清冷自持,慢條斯理啜飲杯中酒。

“交給你一樣差事。”

寧行簡癱在椅子裡,仰頭,眼神懷疑,“河西那地兒我不去啊。”

“嗯,猜對了。”

“靠!我做錯了什麼?”

河西地窮,周圍幾個縣都淹了。吃不好住不好的,除了治水還得管災民,一不小心就會暴動,還可能會有疫病。

寧行簡覺得自己細皮嫩肉的,吃不了那苦。

“回來後,百釀樓送你。”

發!財!了!

寧行簡垂死病中驚坐起,看沈卿玦的眼神像在看親爹。

看親爹都沒那麼纏綿。

“當真?”

“……當真。”沈卿玦臉色微凝了一下。

順帶送他看看太醫。

寧行簡笑逐顏開,恨不得今晚就出發!

百釀樓在京城可是首屈一指!

人逢喜事精神爽。

寧行簡搖著摺扇,風度翩翩,站在窗口俯觀街景。

一輛馬車緩緩駛過,玉白的手撩開簾子,裡頭的姑娘露了個臉。

姑娘對車伕簡短說了句什麼。

簾子落下,車往城外。

清淡素雅的馬車側簾子用絲線繡著個“秦”字。

“京都……”

寧行簡靠窗,視線追著遠去。

“還有這等美人!”

沈卿玦執著白玉盞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還以為他在深沉什麼。

聽完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你見的美人少了?”

工作需要,加之自身性格,寧行簡在美人堆裡滾出來的。

沈卿玦面上淡漠,不以為然。

翠兒在轎裡坐起,把窗簾和門簾拉嚴實。

姜晚笙正透風被堵上了。

“剛才有個登徒子!”

寧登徒子在樓上痴望。

城外香火最好的寺廟自然是護國寺,只是美人若要上香,今日怕是白跑一趟,寧行簡自認憐香惜玉,為美人惋惜一番。

待到影也看不見,方撩下襬回屋內落座,衝太子扼腕嘆息。

“你是沒見!那才叫美人!”

“不感興趣。”

沈卿玦面色冷清,覷他一眼,很難理解。

“你幾時出發?”

寧行簡張嘴想辯解,你懂個屁!

又一想,幸好他沒看見。

古往今來,紅顏枯骨,誰爭得過帝王之家?

寧行簡今晚出發,最快也得夏初回來,中間能發生太多事了,他搖搖摺扇,頭疼道,“宮裡的貴人上了年紀就愛給人指婚,吃飽了撐的慌專愛亂點鴛鴦,你替我看著點。”

沈卿玦側目瞥他一眼。

寧行簡“咳一聲。

“陛下或者娘娘…誰要給我指婚的話,我人不在京城,你幫我攔一下。”

“可。”

沈卿玦知道,他母后近期的確在張羅表哥的婚事。

寧行簡心情大好!

幹活,辦事,回來追姑娘。

當即告辭,回府收拾行裝連夜出發去河西。

山路蜿蜒曲折,斜上雲霄。

姜晚笙的馬車剛到山腳就被攔住。

“今日閉寺,閒雜人等不得進山。”

離進山臺階還有十多米的地方,兩道鐵甲衛兵,個個冰冷著臉。

翠兒恍然道:“小姐,怪奴婢忘了提醒你,今日十五。”

姜晚笙也想起來了。

護國寺每逢初一十五閉寺一日。

是她趕得不巧。

姜晚笙深深看一眼夕陽中的古寺,垂下眼,長睫遮住了眸中傷感,“回吧,反正去了也見不到人。”

山門之上,匾額高懸,金漆斑駁,鐫刻著“護國寺”三個字。

寺廟清幽,一道纖細的背影,著素衣,背對著門口,手執佛珠敲木魚。

“蓉蓉,她長得很像你。”

殿門之內,男人黑衣金冠,威嚴凜冽,凌厲狹長的眼卻有一絲柔和。

“你還記得裴景嗎?這小子長大了一表人才,今年春闈必能脫穎而出,你說,朕給他們賜婚好不好?”

那道身影始終背對他,只有木魚聲,淡薄到節奏都不亂一下。

渾厚莊嚴的嗓音頓時多了無奈。

“你還是不肯理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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