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蛇爹的話,瞬間明白這其中關竅。
顧家如果懷疑顧容卿是蛇靈,當時就該打胎,不讓她生下來。
現在她死了,也可以火化,沒必要搞這麼麻煩,定要讓她葬回這裡。
我瞥著黃老道他們被那拖屍的黑蛇搞得狼狽不堪,尤其是黃老道為了護徒弟,胳膊還被咬了一口。
正猶豫要不要管,那條黑蛇似乎感知到我的目光,連顧容卿的屍身都不要了,蛇身猛的拉長,對著我遊飛而來。
蛇爹忙朝我道:“封了它,葬回去,對你也有好處!”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不再去點破顧家的小九九,瞥了顧容聲一眼:“顧總記得血靈芝!”
就在那黑蛇衝到身前時,握著鋼尺,對著蛇頭猛的就是一尺:“退!”
黑蛇被拍得低吼一聲,頭頂那點鮮血越發明顯,還要轉身昂首。
我立馬握緊尺子,在掌心用力一拉。
鋼尺劃破掌心,血水浸在尺身上,對著黑蛇重重又是一尺:“天圓地方,律令九章!乾坤有道,各歸其位!退!”
隨著我一尺接一尺的拍打,那黑蛇痛得嘶嘶吐信,不甘的後退。
一直到縮回顧容卿屍身後,還在她腹中嘶吼著:“你不是蛇靈,你身上有什麼,血……”
我不再理會它,而是將鋼尺在它的出處一橫,飛快的戴上橡膠手套,從包中掏出一套桃木器具,取出一枚封住陰竅。
用最快的速度,將其他幾竅封住。
可就在用米漿糊著桃木,要封住顧容卿雙眼時。
戴著手套的指腹撫過她的眉眼,瞬間一股子強烈的不甘和痛苦,宛如細細的冰刺一般,從她的皮膚穿透手套,扎得我指腹生痛。
還是蛇爹冷哼一聲,鎖骨處發熱,才將這冰冷刺痛壓下去。
我忙收殮心神,將那股感知的不甘和痛苦壓了下去。
等九竅皆封,那黑蛇與外界斷了聯繫,顧容卿那四肢倒轉的屍身“啪”的一聲,跌落在地上。
蛇爹冷哼了一聲:“以米酒給她淨身,你就能看到,什麼叫紋皮製人棺了。你要小心顧家,他們心狠著呢。”
蛇爹明顯對顧家很反感。
我瞥著顧容卿那倒地不起的蒼白屍體,朝黃老道說到:“已經封竅了,但還要收殮,我身上不方便,還請黃道長幫忙將屍體抬入屋內,我好清理屍身。”
這種詭異的屍身,不親自動手,怕再生變故。
黃老道正由兩個徒弟伺候著,清理著被黑蛇咬傷的地方。
一個正劃開傷口放血,再用火罐拔毒。
一個正拿著醫藥包,給他打血清。
看樣子,顧家對這血頂黑蛇頗有研究啊,連抗毒血清都研製出來了。
見我打量,顧容聲在一邊道:“當年掘穴滅蛇,除了你爸爸,顧家被咬死了不少人。顧氏名下的醫藥機構,就研究出了抗毒血清。”
我暗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只是指了指地上的屍體,示意他們搬進去,徑直往靈堂裡走。
黃老道在背後,重重的“呸”了一聲:“顧總,她這是在拿喬報復我們。”
顧容聲不知道低聲說了句什麼,黃老道只是不甘的冷呵了幾聲。
我一邊戴上膠手套,一邊站在冰棺看了看。
從那些釘著的蛇,以及棺底沉積的蛇血來看,顧容卿至少死了三天以上。
顧家一直用蛇餵養著她體內的那條血頂黑蛇。
院內,黃老道處理好了咬傷,正教徒弟們用黃布裹屍往裡抬。
可先是一層,後是四層,無論多少層,屍體一放到黃布上,就沉如石般,“譁”的一聲,黃布沉裂,屍落於地。
黃老道臉色陰沉,越發不好。
又是掐訣唸經,又是走禹步灑米,都無濟於事。
我輕笑了一聲:“天就要亮了,這屍身冰了三天,一旦見了日光,怕是瞬間腐敗,前功盡棄啊。”
黃老道瞥了一眼天色,只得起壇作法。
可到後面,先換草蓆又換了門板,無論是什麼,在屍身放上去時,依舊或斷或裂。
眼看天邊出了蟹殼青了,黃老道只得咬牙道:“顧小姐怕是不願再受凍屍之苦,還請施小姐用施家控屍之術,將屍體先抬進去。”
我低笑一聲:“我爸看個穴,連命都搭上了,我哪有什麼真本事。”
黃老道臉上閃過難堪,只得求助的看向顧容聲。
他倒是好像忘了剛才血頂黑蛇出來時,冷眼旁觀的樣子。
仗著一張好看的臉,朝我笑道:“還請施小姐出手吧,我自不會虧待你的,事成之後,立馬帶你去取血靈芝。”
也就是說,這血靈芝就在這附近?
我心頭隱約感覺不對,但那血頂黑蛇對我也有威脅。
當下臉帶哀愁道:“說不定是顧小姐臉皮薄,被你們看了身子,或者說你們對她心存不敬,她不太樂意?”
“要不黃道長,帶著你這些看過她身子的徒弟們,對著屍身磕三個響頭?誠心道歉,試試?”
黃老道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可山底下,隱約傳來雞鳴。
那躺在斷裂門板上的屍體,似乎又抽動了一下。
也不知道顧家許了什麼好處,黃老道咬了咬牙,一揮手,帶著徒弟們跪在屍體前,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又說了些敬語,讓顧小姐莫怪如何如何的。
可等再抬時,新換的門板雖然沒斷了,可卻屍沉如石,八九個人抬著,都寸步難移。
黃老道又瞪著我,臉上帶著咬牙切齒的不甘,從牙縫裡擠著字道:“這就不能怪我們不敬了吧?”
我“沉思”了一會,看向一邊旁觀的顧容聲:“哦,那應該顧小姐有什麼心願,放不下什麼人。這得血親引路,了其心願。要不顧總也磕三個響頭試試?”
蛇爹的低笑聲,立馬在耳邊響起。
黃老道臉上的不甘,瞬間散去,也轉眼看向顧容聲笑:“顧總,你看,這天都快亮了?這事關青龍寶穴,要不您也試試?”
剛才磕過頭的道士們,也都看了過來。
顧容聲眼帶質問的看了我一眼,可對上黃老道他們“熱切”的目光,只得咬牙頷首:“好!”
說著憤恨的看了我一眼,跪在抬屍的門板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容卿,你放心去吧,三嬸我會照料好的。”
就在他磕過頭後,我暗中掐指,彈了彈。
那抬門板的道士們立馬一鬆,忙快步抬到屋內,放在一邊的桌上。
我從包裡掏出米酒瓶,隔水加熱,再用紗布沾著,捂在屍身上,一點點的將髒汙和沁出的屍水擦去。
米酒是純糯米發酵而成,帶陽而活血。
米酒捂擦過原本蒼白死灰的皮膚,沒一會就湧出星星血點,似乎是用細針扎過一般。
黃老道站在一邊,低咦了一聲,打量了我一眼,臉上閃過什麼,又瞥了顧容聲一眼,眼中閃過怒意。
等整個屍身的血點顯現時,形成的圖案已經清晰可見。
這赫然是順著顧容卿的身體,紋了一條血蛇,在空餘的地方,又紋著道家符紋,以及困蛇的鎖鏈。
“這是困屍鎮魂符?”黃老道畢竟是道門正統,一眼就看了出來。
盯著顧容聲道:“如果老道沒猜錯的話,是在還未嚥氣時,用鴿子血紋遍顧小姐全身,以劇痛激她魂魄,以皮囊為棺,將那條血頂黑蛇,困在她體內?”
“怪不得屍沉如石,不肯移動!顧總,就不跟我解釋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