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
姚子臻一大早就讓門外的保鏢買了新手機和新電話卡回來。
他埋頭搗鼓半天,迫不及待地在網頁上搜索關於自己的消息。然而,除了以往一些不著調的花邊新聞之外,再無其他。
恆信集團的官網也是一片風平浪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姚子臻神色愈發凝重,嘗試打給他自己和助理的手機,竟然處於無法接通的狀態。六月十五號之後的他,猶如一滴掉落大海的水珠,杳無音信。
心底升起一股無力感,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他的控制。
一覺醒來變成一個Omega,說出去誰信?他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正當姚子臻心煩意亂之際,安靜的病房忽然湧進一堆人。
為首的是一個氣度不凡的Beta老管家,身後還跟著各種Beta家政傭人。
由於AO性別的特殊性,服務行業大多由對信息素相對不敏感的Beta群體來擔任。這樣既很好地降低了AO的易感期和發情期的危險性,也很大程度保障了服務行業的穩定。
“夫人,聽說您醒了,我們是過來接您出院的。”老管家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帶著不卑不亢的微笑。
姚子臻緩緩轉頭,一時愣住,“夫人……你是在叫我?”
“是的,夫人。”
“醫生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吧,我失憶了,以前的事情都忘光了。”姚子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輕不重地解釋著,
管家畢竟訓練有素,聞言只是神色微變,簡短介紹了他的基本情況,最後強調了一句,“夫人,您是有法定Alpha的。”
“哦?那他怎麼沒標記我?”姚子臻抿了抿嘴唇,眼睛閃過一絲疑惑。
這具身體的腺體上乾乾淨淨的,明顯沒有被任何人標記過。娶了這樣一個極品Omega卻能忍住不標記,原身的Alpha可真夠奇怪的。
“這……夫人和先生之間的事情,我們做下人的不是很清楚。”管家一邊斟酌用詞,一邊注意著姚子臻的神情。
姚子臻倒沒有生氣,又追問道:“那我的Alpha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的?”
“您的Alpha陸澤亭先生,今年30歲,是環宇集團的CEO。”
聽到這個名字,姚子臻表面波瀾不驚,內心卻掀起一片驚濤駭浪。他強行控制住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淡淡的“哦”了一聲。
“我不記得了。”
姚子臻的目光逐漸幽深,陸澤亭……居然是他。
坊間一直傳聞,恆信光電的姚公子跟環宇的陸總關係不大對付,其實並不是空穴來風。至少在姚子臻這裡,他確實不怎麼待見陸澤亭。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註定成為不了朋友。
陸澤亭從高中開始和姚子臻一個學校,先是搶了他的全校第一,搶了他心愛的女神,最後搶了他霸佔多年的校草名頭。
忍無可忍的姚子臻最終選擇出國,多年後他回國執掌恆信,成為人人稱讚的姚大少,在最想嫁的Alpha排行榜上依然被陸澤亭壓一頭。
姚子臻嚴重懷疑姓陸的專門克他,偏偏兩家是世交,逢年過節都有見面的機會。為了躲他,姚子臻這些年一有空就跑到國外度假,被家裡的長輩說了不少閒話。
此時此刻,姚子臻終於林鹿這個名字為什麼會似曾相識。
年前隱約聽人提起,陸家老太爺病重,為了陸老爺子的心頭大事,陸家長輩們給陸澤亭找了一個信息素契合度極高的Omega聯姻。
這個人就是林氏家族的小兒子林鹿。
原本以為一覺睡醒由A變成O已經夠倒黴了,還他媽變成了死對頭的O。
這對一個Alpha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管家看著姚子臻變幻莫測的神色,溫言提醒道:“夫人,先生已經在家等你。”
姚子臻的眼睛倏然睜大,什麼?現在回家見陸澤亭?
不行不行不行。
姚子臻的內心一百萬個拒絕,他還沒有準備好以這種狀態見陸澤亭,搞不好一見面就得打起來。
他抬頭,掃了一眼佇立在病房中央的管家,虛弱地扶了扶額頭,氣若游絲道:“我的頭有點痛,暫時還不能出院,你過幾天再來吧。”
說完,渾身無力地躺回病床上。
“夫人,這……”看著病床上的姚子臻,管家猶豫半晌,只好出去打了個電話。
陸澤亭在書房處理文件時,接到了管家的電話,他沉聲道:“什麼事?”
“先生,夫人說身體不適,暫時還不想出院。您看……”
“隨他。”陸澤亭面無表情。
他對家裡安排的Omega一直是冷淡的態度,勉強住在同一屋簷下已經是他的最大極限。
偏偏這個嬌滴滴的Omega蠢得不行,性格軟弱無趣。每次見到陸澤亭不是在哭就是在鬧。
聽說他還失憶了,估計又是些無聊的把戲,凌厲的雙眼閃過幾分嘲諷。
放下電話,陸澤亭神色疲憊地揉了揉發酸的脖子。
一個星期之前,恆信光電的姚子臻缺席了T國的高級商業會議。根據確切消息,十五號當天,姚子臻確實是登上他的私人飛機出發T國的。
然而,飛機當晚並沒有降落在T國的機場。此後,再也沒有姚子臻的任何消息。
書房一片寂靜,派去姚家打探情況的助理回了電話。
“姚家那邊的消息壓得很死,我找人混進姚家老宅那邊才知道,姚大少飛機失事,已經死了。”助理的聲音從手機裡傳過來,有些遙遠而不真實。
陸澤亭漆黑的瞳孔放大一瞬,呼吸微微凝滯。他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在發顫:“你說什麼……”
“陸總,是真的。”助理頓了頓,繼續說道:“恆信現在把消息壓下來就是怕股價大跌,現在接手恆信的是姚家表少,公司內部的權力已經過渡完畢了。姚大少聽說是連屍體都沒找到,這幾天姚家已經在籌備葬禮的事情了。”
他……居然死了。
陸澤亭沉重地放下手機,喉嚨一陣陣發緊,胸口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艱澀感。
信息素在一瞬間洩滿整個書房,就連站在門外的Beta傭人都感了巨大的壓迫感,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澤亭緊握的掌心流下了鮮紅的血,一滴一滴消失在花紋繁雜的地毯上。
那天管家走後,姚子臻在醫院休養了幾天。身上的傷口恢復得很快,頭上的繃帶也換成一小塊紗布。
窗外天氣不錯,姚子臻神情複雜地望向遠處。原身住院以來,陸澤亭一次都沒來看過。
可見他們的婚姻關係確實一般。
姚子臻撇了撇嘴角,心底的不爽湧了上來。
他風流倜儻,英俊帥氣,還懂得疼Omega,到底是哪點不如陸澤亭?不知道那些Omega為什麼一個個削尖腦袋想嫁給陸澤亭。
“等哪天恢復身份,必須讓大家看清陸澤亭的嘴臉!”姚子臻用力咬了一口蘋果,嘴裡憤憤地說。
“看清我的什麼嘴臉?”病房內忽然響起一道冷冽疏離的聲音,陸澤亭眼神散漫地看著他,嘴角似有嘲諷。
姚子臻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他看著門口的高大男人目瞪口呆。
正是他這些年處處被壓一頭,看不慣又幹不掉的死對頭。
陸澤亭大步流星地走進來,一襲剪裁得體,極具質感的西裝顯得他身形格外挺拔,那張全城Omega都想嫁的俊臉此刻正面無表情。
他拉了張椅子坐下,修長的雙腿隨意交疊著,冷漠地看著姚子臻。
“林先生,能詳細說說我的……什麼嘴臉嗎?”
呃……不能。
姚子臻慢慢把嘴裡的蘋果吞下,搖了搖頭。畢竟現在他身嬌體弱,打不過死對頭。
AO之間的差別不僅僅是在體型和力量上,有時候Alpha只需要釋放一些壓迫性信息素,就能讓Omega當場跪下動彈不得。
更何況,這具身體和陸澤亭的信息素契合度極高,受到的影響會更大,說是毫無招架之力都不為過。
“聽說你失憶了?”陸澤亭星眸微閃,眼底帶著一絲探究。
姚子臻平靜地看著他,點點頭。
“既然如此,我有必要提醒你一點。”陸澤亭面無表情,聲線微沉:“你我之間的婚姻關係只是一場交易。即便你失憶了,也要履行該有的義務。”
姚子臻抬起眉眼,微微扯了扯嘴角,一大早趕過來就為了教訓他?
“醫生說你已經可以出院了,換身衣服跟我去一個地方。”
陸澤亭一個眼神,身邊人立刻送上一套黑色的高定西裝,放下後就離開了病房。
姚子臻一言不發地接過衣服,他做了快30年的Alpha,並不特別在意性別概念,就這麼當著陸澤亭的面換起衣服
陸澤亭神色微妙額看著眼前的Omega,他上身半裸,身形纖細秀氣,一對肩頭圓潤小巧。
“我好了,走吧。”姚子臻換好衣服準備出門。
對方卻一動不動,佇立原地盯著他,微微皺眉。
姚子臻有著不明所以,這人是有什麼毛病嗎?
“林先生,我有義務提醒你,作為一個Omega要把自己的信息素收斂好。阻隔劑不噴,防標記項圈不戴,你就打算這樣出門?”
陸澤亭目光帶著一絲嘲諷,說出來的話涼薄至極。
“還是你想滿大街的人欣賞你甜到發膩的保加利亞玫瑰味信息素。”
姚子臻聽了表情一僵。
假裝鎮定地在床頭找出一瓶阻隔劑和一個黑色絲絨質地的防標記項圈。
這種項圈的質地輕薄,佩戴起來很舒適。項圈內置了一個電子感應器,一旦有外力強行打開項圈,就會立刻發送定位和警報。適用於沒有被完全標記的Omega使用。
姚子臻拿起阻隔劑隨便往脖子後面的腺體噴了噴,確定沒有味道了,才滿臉嫌棄地戴上項圈。
這破玩意兒戴著真不習慣。
他心裡正吐槽著,一抬頭正好跟陸澤亭的目光對上。
陸澤亭沒再說什麼,打開門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