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諶今年十九快二十歲了,也是到了說親的年紀。
不過這混小子平日裡沒個正經,賀母都還沒起給他說媳婦兒的心思,覺得討哪個姑娘回來都委屈了人家,留賀諶幾年定定性再說。
賀老太太剛剛這一提說要紀柔來他們家當兒媳婦,賀母心思還真敞亮了,她之前怎麼沒想過還能這樣!
紀柔不過比賀諶大一歲而已。
不過想到自家兒子的德行,賀母又先替紀柔嫌棄一番,把這個剛起一點點的苗頭摁下來。
自顧嫌棄搖頭的她沒發現,賀老太太的話一齣後,賀諶看向紀柔那複雜的眼神。
紀柔來他們家一個月了,她得體懂事,乖巧聽話,把他媽哄得一愣一愣的,他們家沒有一個人不喜歡她,顯得他這個親生的才像外邊撿來的。
小時候賀諶也跟紀柔玩過的,那時候紀柔一家還在雲城。
但自從紀柔父母工作調動去了別的地方,紀柔也被送去她爺爺老家照顧了,一連多年都很少回來過。
他屁大點的時候最喜歡跟在她尾巴後面,姐姐姐姐地叫。
如果紀柔稍微有點不樂意跟他玩,他還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回家告狀,紀柔離開雲城那天,他還離家出去跑去找她……
小時候他的那些醜事,賀母現在都還翻出來笑他!
以至於隔了十多年再見到紀柔,賀諶都有說不出的感覺。
賀母總拿她跟他比。
她確實……很好。
賀諶視線落在紀柔白皙的側臉上,微愣。
“阿柔一會兒是不是還要出門?”賀母詢問,換了個話題,又道:“一會兒讓阿諶送你去吧,別讓他們再欺負你。”
“我等下要跟你程叔去辦點事,不能陪你了。”賀母說到這,眼神有點擔憂:“要不我跟你叔叔還是先陪你過去吧。”
紀柔一愣,微笑搖頭,嗓音柔慢:“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煩阿諶弟弟,寧姨你們不用擔心。”
紀柔這次來雲城,是因為她外婆去世了,紀父紀母遠在西北,一時難以回來。
而且當年紀父紀母的婚事,紀柔外婆楊家是一直不同意的,紀母執意要嫁,幾乎跟孃家斷絕了關係。
這十多年來,自從紀柔離開雲城去了爺爺奶奶老家安城後,她也沒怎麼見過外婆了。
紀柔這次來雲城,是因為她外婆想見她最後一面。
可惜鬧得很不愉快,紀柔舅舅舅母並不喜歡歡迎她。
在得知楊外婆還留下一些東西給紀柔和紀柔的母親後,更是尖酸刻薄,極不情願將遺產交給紀柔。
那些東西里,大部分都是楊外婆留給紀柔母親的,那是曾經給紀母準備的嫁妝。
紀母沒能回來見自己親生母親最後一面已經是遺憾,紀柔是知道紀母這麼多年來的心結,她外婆留給她媽媽的東西,必須要拿回來,那是念想。
可楊家的舅舅舅母們不願意給,這件事糾纏起來格外麻煩,楊外婆的口頭之說沒什麼憑據,怎麼鬧都是家事,公安是管不了的。
紀柔今天還是要去趟楊家,找她的小舅舅。
她的小舅舅同她其他舅舅不一樣,她小舅舅同她媽媽關係最好,紀母同紀柔說過,他不會像楊家其他人一樣。
早些年她小舅舅就去了海城發展,楊外婆去世的事楊家人居然沒有通知他,紀柔找了賀家幫忙才聯繫到他,他今天要回來了。
紀柔留在雲城一個月,就是在等她小舅舅回來。
回想楊外婆出殯那日,楊家人根本就不讓紀柔待在楊家,還在楊外婆去世的當晚將紀柔趕了出去,根本沒替她一個姑娘家安全著想。
遠在西北的紀母接到紀柔的電話時,悲憤交加氣得不行,最後想到賀母這個好姐妹,聯絡了她,因為這紀柔才在賀家住下。
賀父賀母以及賀老爺子賀老太太都是極好的人,這一個月來承蒙他們的照顧,紀柔也很喜歡他們。
至於賀諶,他已經有點陌生了。
他長高長大了,比她還要高出一個頭來,已經不是模糊記憶裡那個每天都屁顛屁顛跑上門找她玩的弟弟了。
這麼多年沒見,他對她也很生疏。
他同他的朋友們會隨性恣意打鬧,自如隨性。而面對著她,不會像小時候一樣了。
不過倒也不像賀父賀母說的那麼混,還是會禮貌喊她一聲阿柔姐的。
就是對比之下還是顯得格外生分。
畢竟也十幾年沒見了。
只是,他們昨晚居然發生了那樣混亂的事……
這讓紀柔也一時不知道怎麼對待了,心緒雜亂得很,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賀諶。
賀母還讓他跟她一起去楊家,她下意識就拒絕了。
“我送你過去。”賀諶出聲,打斷紀柔跟賀母推辭的話。
他沒再看紀柔,專心致志地吃著自己那碗餛飩,似乎只是隨意應下這個活,反正他成天到晚的也在外面到處跑。
“那就這樣了!”賀母點頭,又叮囑他:“你看好你阿柔姐,要是他們欺負她,你保護好她知道嗎?”
“哦。”
紀柔唇瓣微動,抿了抿沒再說什麼,將碗裡剩餘的幾個餛飩吃完。
她吃東西秀氣,賀家就她跟賀老太太吃飯最慢了。
賀父賀母有急事出門,吃完交代幾句就走了,賀老爺子當兵幾十年了,做事一直雷厲風行的,吃飯也是一樣。
每次他老人家都跟賀諶是吃最快的那個。
但他吃完也會坐著等賀老太太,同她閒聊,偶爾兩位老人家聊著聊著還會拌嘴。
這會兒他們說著一些小事,又拌起來了,賀諶當然是不講任何道理幫著賀老太太,把賀老爺子氣得吹鬍子瞪眼,又說要把賀諶扔軍營裡好好收拾收拾。
紀柔看著這一幕,彎了彎唇。
“你這混小子!趕緊收了碗拿去洗!洗完跟小柔出門去!”賀老爺子沒好氣,讓賀諶別在他跟前礙眼。
“我來收好了。”紀柔起身,輕笑。
她話音剛落,賀諶的手已經拿起她跟前的空碗了,快速隨意將幾個碗疊在一塊。
紀柔看了眼他走向廚房的高大身影,卷長的眼睫輕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