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的手機關了一整天。
沈昊辰打電話也找不著人,說他劈腿逃婚的熱搜高高地掛在網上,像是一場對他的盛大嘲諷。
以往都是安瀾到公司裡給他送飯,現在女人聯繫不上,沈昊辰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餓了一整天,就跑到包廂裡喝悶酒。
安瀾和夏瑾萱逛了一下午的商場,什麼也沒有買,天色漸晚的時候,打開手機,看到了沈昊辰打來的無數個未接電話,還有剛剛發來的信息。
【不想夏瑾澤有事就到月色來】
又一通電話進來。安瀾接起。
“瑾澤怎麼了?”
聽到她開口第一句就問夏瑾澤,沈昊辰煩悶地抹了抹唇角的血跡,語氣冷冽,“到我們包間裡打架鬥毆,再不把他接走,我就把他送去派出所。”
“沈昊辰,你讓他們放開我!死渣男!明明是你們先挑事的!”
夏瑾澤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過來,安瀾心裡擔憂得很,拽上夏瑾萱就往商場出口走,“我們馬上到,你別動瑾澤!”
沈昊辰哼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沈昊辰說的包間,安瀾再熟悉不過,因為從前沈昊辰醉酒的時候經常讓她去接。尤其是沈昊辰剛和凌湘分手那兩年,他喝得格外兇,這些年安瀾又煮湯又按摩的,才將他被酒精荼毒的身體一點點改善。
夏瑾萱開車十分鐘就趕到了月色酒吧。
888包間。
安瀾推門進去就看到被江慕燁壓在沙發上的夏瑾澤。而沈昊辰的另外一個好兄弟季寒川,正沉默地地坐在角落的沙發裡喝茶。
她看了幾人一眼,視線卻像刻意避開了中間那人一樣。
沈昊辰坐在包間沙發的中間,刻意抬頭露出嘴角的傷口,看著安瀾的眼神晦暗不明。
“沈昊辰,你放了夏瑾澤。”
安瀾向前一步,終於看向了他的臉。沈昊辰嘴角處的青紫格外明顯,可見夏瑾澤也是下了狠手。
她知道,跟江慕燁說沒有用,只能跟沈昊辰開口。
他又摸了摸自己破了的嘴角,隱隱有些不耐煩,“過來,安瀾。”
她是看不到他受傷了嗎?!
在以前,他的手指頭蹭破了一點皮她都要心疼好久的!
安瀾當然看到了,但是她站在他兩步的距離之外沒有動,“我替他向你道歉,你趕緊放了他。”
被按在沙發上的夏瑾澤雖然破了相,臉上很痛,但是聽到安瀾要替自己道歉,十分不滿,奮力地掙扎了幾下,嚷嚷著,“沈昊辰,你活該!嗷~”
“看來他還是不知悔改啊,”沈昊辰偏頭看安瀾,“要不然這樣,安瀾你澄清一下昨天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怎麼樣?”
澄清?
既往不咎?
他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麼嗎?
夏瑾萱兩隻手都緊緊握成了拳頭,“沈昊辰!你臭不要臉!”
“好,”安瀾淡漠地勾了勾唇,“這是咱們之間的事情,讓他們姐弟倆走吧,跟他們也沒有關係。”
“安瀾!”
“安瀾姐!”
夏瑾萱氣得跺腳,她忘記昨天怎麼保證的嗎?夏瑾澤讓人揍就揍了,進了局子也能讓他們爸爸給撈出來,但是她絕對不能跟他們低頭,要不然以後他們只會變本加厲!
沈昊辰示意江慕燁鬆手,將他們姐弟推出了包間。
他拍拍自己身邊的座位,“來,坐。”
安瀾沒有坐在他的身邊,坐在了他對面的沙發上,眼眸低垂,並不看他。
江慕燁嗤笑了一聲,在一旁翹著二郎腿喝酒。季寒川似乎並不參與他們之間的談話,只是神情憂鬱地發呆,似乎是有什麼煩心事。
“我就說吧,你昨天干的那件事兒,丟死人了。識相點趕緊道歉!”
江慕燁灌了一口酒,彷彿出氣了一般,笑得賊開心。
沈昊辰沒管他,靜靜地看著對面的女人,半晌不見她看自己,心下不悅,但還是給個臺階下,“訂婚宴過一段時間補給你,你先跟沈風致把昨天的事情澄清一下,他那樣的人,昨天就是心血來潮,你以後跟他保持距離。”
安瀾冷笑了一聲,抬眸間眼眶通紅,“那你也跟淩小姐保持距離?”
沈昊辰卻不以為意,甚至有點搞不懂她就為了這事兒和他鬧,“昨天是個意外,凌湘的腿因為我受過傷,現在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安瀾似乎早就料到了他這個回答,神情沒了波動。臉上一點點情緒都沒有,淡笑出聲,“那不好意思,我也已經和別人訂婚了,也不能扔下他不管。”
她的聲音帶著些微妙的嘲意,抬眸看著別處,就是不跟他對視。
沈昊辰以為她還是在為凌湘的事無理取鬧,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安瀾,知恩圖報的道理,你不懂嗎?”
知恩圖報。
她當然懂。
這些年,安瀾不想違背沈昊辰意願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當年沈昊辰救了自己一條命。
“對啊,安小姐~你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把你從火場救出來的……要是沒有辰哥,你早就跟你媽一樣……”
葬身火海了。
江慕燁得意洋洋地挑釁,這話幾年間他提過無數次,每一次的效果都相當好,安瀾不會不聽的。
“阿燁!”
見到安瀾臉色不對,沈昊辰這才出言阻止。
六年前那場大火,他只來得及救下安瀾,而安夫人,卻因此永遠離開了人世。
安瀾的母親去世後,她的父親放棄了手裡經營的所有產業,拜託沈家照看她後隻身遠走,每年安瀾的生日寄上一封信,卻沒人知道他在哪兒。
因為這件事,安瀾精神差點崩潰……
他還未出聲安慰,手機鈴聲響起,凌湘二字在屏幕上跳躍,生生阻斷了沈昊辰對安瀾冒出的憐惜之情。
他害怕凌湘的腿出問題,立即按了接通。
“喂,昊辰,我的腿是不是要斷了,好痛!你過來陪我一下好不好?”
沈昊辰沒有一絲猶豫,站起身,拿起衣服後才想起了什麼似的,“寒川,一會兒你幫我把安瀾送回家,醫院裡有點事,我先走了。”
包間裡所有人都聽到了手機那頭女人撒嬌的聲音。
那樣熟稔和親暱,彷彿那女人才是沈昊辰的正牌女友。
安瀾全身如同墮入冰窟,一顆心彷彿被人撕裂了第二次,周身竟然冷得她有些顫抖。恍惚間,她感覺到自己心裡好像有根線徹底碎掉了,再也連不上了……
季寒川站起身,看著安瀾蒼白得驚人的臉色,默默嘆了一口氣,“安小姐,走吧?”
他對安瀾沒什麼意見,平時也沉默寡言,除了生意和兄弟,就是整天盯著微信界面等某個人的消息。
季寒川剛從沙發上摸到車鑰匙,就被江慕燁抬手按住了,他看向安瀾,語氣惡劣中帶著明顯的挑釁,“等等,我還想再喝會兒,安小姐,不介意等我一下吧?”
“介意。”
安瀾的聲音很低,吐字卻清晰。
這還是她第一次回懟江慕燁。
季寒川眉頭微蹙,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安小姐?”
以往不管是沈昊辰怎麼忽視她,江慕燁怎麼找茬,安瀾永遠是那副可以包容一切的樣子。
在別人看來,沈昊辰就是安瀾的精神寄託一樣,只要這個人往那裡一站,什麼都不用做,就能獲得她全部的注意和關心。
“你踏馬別給臉不要臉!”江慕燁將季寒川的鑰匙牢牢握在自己手裡,語氣越發惡劣和囂張。
她不是第一次被江慕燁羞辱,但是,此時此刻,她的雙眸因為憤怒和心碎泛起猩紅,回想起自己曾經在他們面前的低聲下氣,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變本加厲的對待,安瀾就覺得,自己真的是,太輕賤了。
江慕燁罵的爽了,嘴裡更是毫無顧忌,“安瀾,你踏馬這條命都是我辰哥的,你敢背叛他 ,我讓你……”
“啪——”
脆響的一聲。
包間裡霎時沉寂。
安瀾噙著眼淚,打人的手微微顫抖著,一字一句地回擊,“江慕燁,你就是一個沒有素質的混蛋!”
江慕燁剛起起身還手就被季寒川攔住了,他眼睜睜地看著安瀾從包廂裡出去。
“滾尼瑪的季寒川,”江慕燁直接氣得摔了桌子上的酒瓶,“你踏馬的攔我幹什麼!你沒看見她剛剛打了我嗎?!!!”
“你剛剛說話太難聽,”季寒川看著一地碎裂的玻璃和流淌的酒水,眸子裡含著深深的厭倦,“而且,昊辰和安瀾的事情,還輪不到你評頭論足吧?”
“季寒川,”江慕燁似乎真的醉了,他眯著眼睛,用手指頭狠狠地戳他的肩膀,“你個重色輕友的傢伙,昂?你竟然向著安瀾說話?!奧我知道了,你跟安瀾共情了是吧?”
季寒川追了唐染近十年,昨天竟然因為那個女人在國外惹了麻煩,連沈昊辰的訂婚宴都缺席了!
但他永遠是備胎,永遠是被拋下的那一個!
被戳中心底的傷處,季寒川的臉色徹底冷下來,“你少發酒瘋!”
江慕燁得意地搖頭晃腦,“季寒川!你信不信,安瀾撐不了幾天!她踏馬就是條狗,跟在辰哥身後搖尾乞憐,奧~我忘了,你也是,你是唐大小姐的狗~”
下一刻,忍無可忍的季寒川一拳就砸在了江慕燁的臉上。
他沒有喝酒,神志清醒,又常年健身,所以江慕燁這個喝高了的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被打得鼻青臉腫,抱頭鼠竄。
季寒川掐著他的脖子啐了他一口,一雙黑眸沉沉,狠厲地嚇人,“江慕燁,你覺得你這樣的人就是什麼好東西?”
就憑他做的那些爛事,要是沒有江家護著,隨隨便便一件爆出來都能進監獄裡待上十幾二十年。
要不是顧及這麼多年的交情,還有沈昊辰也與他交好,他早就和江慕燁這種人斷絕來往了。
他和唐染之間的事,還用不著別人說三道四,怎麼著都是他樂意!
他氣憤地又朝江慕燁臉上補了兩拳,直到聽到求饒聲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