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允笙根本沒想到沈風致竟然會來參加今天的訂婚宴,看到他過來更是心驚膽戰,臉色發白。
沈家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沈昊辰在自家公司裡擔任副總,但是高調和沈家斷絕關係的二兒子沈風致,卻早已成為商業新貴,走到哪裡都人稱一聲沈總了。
不過,沈允笙這個獨掌沈氏大權的老總,一直對這個離家的二兒子諱莫如深。
在旁人看來是避諱和厭惡,其實,沈允笙一直對他這個二兒子抱著一種淡淡的恐懼,縱使不讓他進沈家的公司,他仍舊能夠獨立創業到壓沈氏一頭。
“沈家二少?”
“什麼沈家二少,那是安創公司的創始人,沈總!他和沈家早沒關係了。”
“安創公司很厲害的哎!”
“小點聲,我可聽人說,這位沈總,脾氣不太好!”
“何止是不好,我跟你說,惹誰都別惹他!”
平日裡冷得像冰雕,在生意場上卻是心狠手辣的黑心腸。
安瀾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伸出一隻手,邀他上臺。雙手交握間,男人手上的溫度傳過來,安瀾心頭有些微微的顫動。
他站在她身邊,高出她一個頭來,安瀾需要仰頭才能跟他對視。
“沈先生,你確定嗎?”
安瀾其實是有些忐忑的,她緊張地搓了搓手,害怕眼前這位大人物只是一時興起,畢竟,他不苟言笑的樣子已經深入人心了。
出神間,沈風致微微躬身,一雙好看的眸子注視著她一張一合的紅唇,眸光專注,眼裡只有她一個人,“確定。”
燈光下,男人的目光莫名繾綣,氤氳著一股似有若無的曖昧。
安瀾停滯了一瞬,握著他的那隻手都有些無所適從起來。只是他泰然自若地握著,她也不好意思掙開。
沈允笙在後面幾乎氣得要暈厥過去,但是他不想把這件事鬧得太難看,只能壓低了聲音,“安瀾,你先聽叔叔的話,暫時推遲婚禮,不要意氣用事!”
他的目光看向沈風致的時候有些忌憚,所以只一味地向安瀾施壓。
但是兩個人交握的雙手沒有任何鬆開的意思。沈風致甚至握得更緊了一些,安瀾感覺到男人的態度,也像是被賦予了更多勇氣一般,牢牢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沈風致沒分給沈允笙一個眼神,平日裡冷淡的眸子裡竟然透出淺淡的微不可察的笑意,低沉磁性的嗓音響在所有人耳邊,“我確定,和安小姐訂婚。”
他不在意底下的人是如何震驚地張大了嘴巴,轉頭看向司儀時,禮貌中帶著一股淡淡的強勢與壓迫感,“所以,可以交換訂婚戒指了嗎?”
司儀搞不清狀況,被一旁的夏瑾萱搶了戒指盒,“我來!”
夏瑾萱高興壞了,她早看沈昊辰不順眼了,這些年,安瀾為了迎合沈昊辰,變得都不像她認識的那個瀾瀾了!
她打開戒指盒,裡面是一對低調奢華的銀戒,鑲了細細的鑽。
沈風致一襲黑色高級定製的西裝,平滑無褶,看上去冷淡的彷彿冰山一樣的人,拿過戒指竟然直接單膝跪下了。
臺下傳來小小的譁然。
他目不斜視,單膝跪得從容又端正,抬眸間一雙黑瞳似冰雪初融,“嫁給我?”
安瀾緊張地嚥了咽口水,手心都有些微微冒汗了,她將左手伸過去,被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地握住了。
溫度偏涼,但觸感極佳,安瀾有些出神,回過神時戒指已經在她的中指上了。
“瀾瀾,快給沈先生戴上戒指啊。”
夏瑾萱在一旁提醒,安瀾這才拿過另一枚男戒,小心翼翼地朝他的中指套去。
尺寸剛剛好。彷彿他們本就是今天要訂婚的人。
“雖然但是,安小姐和沈總看上去,還挺般配?”
沈風致五官精緻,鼻樑高挺,一雙腿比例逆天的長,而安瀾,長得明豔動人,腰肢盈盈一握,在沈風致身邊顯得纖細嬌小。
真登對啊,而且細心一點能看見,沈風致平日裡那淡淡的睥睨天下的目光,此刻一直落在安瀾的身上。
和諧的氣氛堅持不過三秒——
不知道是誰不知死活地嚷嚷了一句,“我看,安瀾是不是早就跟沈總勾搭上了?”
聽了這話,早已心死的安瀾只覺得好笑,她撫著自己中指上的訂婚戒指,面露疑惑,語氣十分無辜,“這麼說,是我計劃讓沈昊辰逃的婚?是我計劃在大庭廣眾下被人拋下,然後再和沈二少訂婚?”
質疑的聲音小了,大家神情漸漸僵硬起來。
任誰都能聽出這話裡濃濃的諷刺意味,明明是沈家大少逃婚在先,人們反而怪罪被拋下的安瀾!
只是,這默默跟在沈昊辰身後的小尾巴,竟然如此牙尖嘴利,據理力爭?以往不是沉默的很嗎?
沈風致臉色徹底冷了下來,餘光瞥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酒店經理。
經理立刻帶著保鏢將剛才尋釁滋事的人架住,以極為粗魯的方式將那人扔出了大門。
辦完事還恭敬地遞上來一個禮盒。
盒子打開,是一頂珍珠皇冠。配安瀾今天這套一字肩款的白裙,優雅嫻靜。
沈風致將皇冠戴在安瀾頭上,看她微微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神情略微鬆動,“回禮,喜歡嗎?”
太漂亮了。
珍珠發出溫潤的光,瑩白的膚色配上圓潤透白的珍珠,戴在安瀾的頭上襯得她像個精靈公主。
安瀾輕輕點頭。她沒有想到,沈風致還給她準備了禮物。
“這是上次拍賣會的那頂絕版皇冠?”
“哪頂?價值一億被神秘買家拍下的那頂嗎?”
“天哪!”
安瀾微怔,她沒有想到這麼貴,神色有些猶豫,偏頭小聲問他,“你花了一億嗎?”
沈風致眼皮微掀,躬身在她耳邊,“禮尚往來。”
“安小姐脖子上的藍寶石項鍊,不是給我了嗎?”
安瀾想起來,連忙解下項鍊上的鎖釦,將閃閃發光的藍寶石放進了男人的掌心。
沈風致從容優雅地將沉甸甸的藍寶石放進自己的西服口袋裡,淡淡地勾了勾唇。
信物互換,戒指也戴好了,算是禮成。
臺下吵吵嚷嚷,但沒人敢再當面挑釁,畢竟,從天香樓宴會廳被扔出去這件事,足夠那人在上流社會永遠抬不起頭來。
沈風致似乎已經厭煩了被眾人圍觀,不耐的神色從微蹙的眉眼間外洩,但是跟安瀾說話時語氣還算溫和,“要不要離開這兒?”
安瀾鬼使神差的點了頭,被他緊緊拉住了手。
她的白色裙襬在空中飄揚,奔跑間她望著那人寬闊的脊背,有種恍惚之感。恍惚到她誤以為自己也是被深愛著的那個。
直到呼吸到路旁自由的空氣,安瀾才猛地察覺,她竟然一直握著沈風致的手!
男人的手緊緊的包裹住她的,很有安全感。
她耳根有些紅,不好意思地鬆了手,“抱歉沈先生,今天的事,也謝謝你替我解圍。”
沈風致幽深的瞳眸裡閃過幾縷暗光,轉眼間又恢復如常,定定地看向她的眉眼,“沒關係,安小姐,我也有事情要拜託你。”
安瀾幾乎要將耳朵豎起來,一雙小鹿似的清澈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些,看上去嬌俏可愛,明豔可人。
“我們的訂婚關係持續到半年後可以麼?因為這件事情上了新聞也會波及到公司利益,還是最好不要那麼快感情破裂?”
男人微微挑眉,平日裡面無表情的臉上多了些微妙的調侃。
“好。”
安瀾頭腦一熱提出的換未婚夫,此時此刻心情冷卻下來,才恍然間意識到有的舉動一旦做出,就再也回不去了。
安創是大公司,輿論的風向也影響著公司未來的發展,但是她有一點搞不明白,微微皺眉,“沈先生,今天我和你訂婚,會不會對公司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沈風致朝前走,步子很慢,安瀾也能跟上,“不會,我有戀愛自由,只要不對感情不忠就可以。”
安瀾乖巧地點點頭表示同意。
“那等過了這一段時間……”
沈風致停下來,高大的身軀微微前傾,低下頭來看著她的眼睛,“隨你。”
安瀾覺得,沈風致好像有點不高興。
但是男人的表情都沒有變過,一張清貴的臉上冷冷淡淡的,有種強烈的生人勿近的氣場。
但是安瀾走在他身邊倒是沒有太強烈的不適應感,也許男人已經收斂了很多。
沈風致側眸看了眼她腳下的高跟鞋,直接到她面前彎下腰,“上來吧,帶你去買雙平底鞋。”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在她身前蹲下來了。
安瀾心下微動,動了下被高跟鞋磨的有些疼的腳後跟,但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這樣,不好吧?
“上來吧,”沈風致回頭看她一眼,“磨破了會很疼。”
男人的脊背寬闊,安瀾趴上去,聞到了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
她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他們在她搬進沈家的時候就認識了,只是那個時候,她滿心滿眼都是沈昊辰,和他只有偶爾的幾次寒暄罷了。
她沒有想過,沈風致竟然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讓她沒想到的是,沈風致直接將她背到附近商場的鞋店裡。
安瀾坐在專櫃的真皮凳子上,看到沈風致在店裡轉了一圈,讓櫃姐給她拿了一雙舒適的女士涼拖。
安瀾脫下高跟鞋,露出白皙的腳背和圓潤的腳趾,踩進了涼拖裡,雙腳這才有了被解放的感覺。
安瀾藉口自己還有事,匆匆告別了沈風致,沒看到男人眼底晦暗不明的眸光。
*
沈風致坐在低調奢華的賓利後座,沉默地好似一尊雕塑。
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按下接聽鍵。
“風致,恭喜啊!”
沈風致語氣淡淡,“恭喜什麼?”
“抱得美人歸啊!我都聽說了,沈昊辰逃婚,安大小姐當場和你訂婚了!我以後是不是該改口叫聲弟妹?”
對面的人很興奮,彷彿那個圓了多年夙願的人,是他。
“假的,”沈風致點了一支菸,雲霧繚繞,他閉上眼睛朝後仰,“以後見了她,別在她面前打趣,她會嚇到。”
今天她就有點不知所措了。
“啊?好吧。”
“明天晚上阿成給你組了個生日聚會,你別忘記參加啊。”
沈風致將已經燃到尾端的菸頭按滅在菸灰缸裡,最後一點青煙盤旋而上,他精雕細琢的面容逐漸變得清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