僱主家位於青森的大家族,是一個名為津島的龐然大物。津島宅從裡到外都是十分標準的日式古樸宅院,再具體一點就是幾乎看不見現代科技的影子。
江卿默默跟在津島家主的身後,不動聲色地觀察周圍的環境。
庭院花草蔥蔥,人工開鑿的流水一刻不停地嘩啦啦流動,帶動著觀賞的驚鹿發出質樸的聲音。來往僕從皆低頭快步走動,在經過他們身邊時頭更加低垂著問好,像是要埋進土裡,自始至終,江卿都沒有看清那些人的樣貌。
幽深的牆院隔絕了兩個世界,湛藍的天空也被分割成四四方方的形狀,這裡完全聽不到街頭巷尾的熱鬧,有的只是灌滿空氣的壓抑、寂靜。
“家主大人,車馬已經備好了,現在出發嗎?”有僕人規矩地上前問話。
“走吧。”津島家長點頭,腳步不停地往外走。
江卿跟著他坐到汽車後座,還以為他們會騎馬車呢,真沒意思。他倚靠在車窗上,百無聊賴地數著旁邊掠過他們的車輛。
也不知道蘭堂和小中也怎麼樣了,走之前聽說蘭堂找到了新工作,在大戶人家裡教孩子彈鋼琴,工資也十分可觀,真不愧是渾身充滿藝術氣息的男人。
就在江卿想得正入神的時候,一輛麵包車漸漸靠近了他們,貼著防窺膜的車窗降下,漆黑的槍口齊刷刷對準他正在乘坐的車輛。
“有敵襲哦。”江卿一邊開口一邊伸了個懶腰,順勢將手搭在車窗邊。
“什麼!”津島家主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窗外,回應他視線的是刺耳的槍聲和射向他的子彈。
子彈的痕跡倒映在他的視網膜上,剎那間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了玻璃——
玻璃沒有預想中一樣破碎,甚至於那堅不可摧的子彈像是觸碰到什麼更甚於他的東西,偏轉方向在水泥澆灌的路上留下一個坑洞。
像是見證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力量一樣,津島家主瞬間轉頭看向江卿,江卿揚起嘴角,從那雙精明的眼睛中看出了驚喜與壓抑的興奮,像是終於見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
司機很快鎮定下來,踩緊油門從車流的縫隙中穿梭,試圖甩掉敵人。
而敵人不依不饒,緊追其後,子彈像是不要錢似的砸向他們,卻全都被異能力反彈,車子甚至沒有被擦破皮。
而家主不愧是家主,見證過無數的大風大浪,這種場面也很快就習慣了,開始跟江卿在車裡旁若無人的聊天。
“這就是異能力嘛,簡直就是神蹟!”
看著津島家主興奮地滿臉通紅、手舞足蹈的樣子,江卿眨了眨眼,往後退了退。
看出江卿抗拒的動作後,津島家主尷尬地咳了兩聲,正襟危坐,“咳咳,失禮了。”
本來他還因為江卿是個少年而看輕他,僱傭他完全是因為同樣是少年殺手織田作之助的推薦,這位聞名於暗網的少年殺手介紹的人絕對不簡單,畢竟做這一行的最不可能毀自己的招牌,事實證明他沒有賭錯。
擁有著他夢寐以求能力的少年,終於出現了。
上天還是眷顧他的,在他完全放棄之前,看到了希望。
會議室門口,江卿無聊地數著地上的花紋,身旁站著的是津島家主的合作者的保鏢,一位隨時散發著危險氣息的成年男性。
也許是終於數夠了地磚,江卿把視線挪到了這位保鏢身上。
主要是這位保鏢過於顯眼,一身不便行動的和服,腰間還掛著一把長刀,光是看上去武力值就很高的樣子 。
注意到探究的目光,福澤諭吉對上了少年漆黑的眼睛,看不分明的濃霧中毫不掩飾對他的好奇,黑白分明的瞳仁泛著無機質的光,但他並沒有從中看出任何惡意。
但少年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就把視線從他身上挪開 ,像是看膩了一樣 ,又盯著天花板上造型奇特的燈興致勃勃地看了起來。
少年不開口,但福澤諭吉卻有想問的話,他猶疑片刻,還是問了出來,“你……沒有上學嗎?”
聽見聲音,江卿下意識收回目光,看向神情嚴肅的男人,“沒有哦。”
他上輩子已經老老實實地上完大學順利畢業了,這輩子可不想再來一次了。
福澤諭吉張了張嘴,但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畢竟他本身就不是刨根問底的性格,能對一個陌生人問出這樣的問題已經不可思議了。
江卿卻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溜溜達達到福澤諭吉身邊,伸出手指戳戳他的刀把,被男人輕而易舉地躲了過去。
“你穿這一身,真的不會妨礙行動嗎?”
銀狼頓了頓,“不會。”
空氣突然陷入寂靜,兩人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救命!”會議室內突然傳來打鬥聲,福澤諭吉一腳踹開門,率先衝了進去,江卿緊隨其後。
福澤諭吉抽出長刀護在兩位家主身前,在保護他們的同時一刀一個殺手。
江卿無視滿屋亂飛的子彈,小跑到津島家主身旁,二人縮在桌子下面一動也不敢動。見江卿過來,津島瞬間鬆了一口氣。
淺黃色的異能力順著地面蔓延到二人身上,又分裂一股閃電一般包裹福澤諭吉的全身,正在戰鬥的男人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江卿還期待他會被嚇一跳呢。
江卿盤坐在地上,歪頭看著男人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身姿,那些殺手在他面前就像是剛會走路的稚兒,唯一算是有點威脅的就只有他們手中的熱武器了,但這一點微不足道的攻擊力也被江卿ban掉了。
有幾個腦子機靈一點的人繞到銀狼閣下後面直接打boss,但無論是槍械還是尖刀,一根頭髮絲都碰不到他們。
江卿支著腦袋面帶微笑,就在那看著殺手絕望地對準津島清空彈匣,卻連他的一根頭髮絲都沒有碰到。
福澤諭吉在身體被異能力包裹的一瞬間就理解了這位少年的能力,因此也沒有去管那幾個繞道的殺手,畢竟就連子彈都無法突破的防禦絕對能擋住攻擊。
津島在盟友驚訝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迎著黑洞洞的槍,最後卻一點傷都沒有受。所以他就有些得意忘形了,“江卿,把他們殺了。”
江卿坐在桌子上,背對著光,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津島先生,我們的僱傭關係中可沒有殺人這一項哦,你可別記錯了。”
津島的臉色拉黑,打著哈哈,“我記錯了,我記錯了。”
轉過頭時眼睛裡滿是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