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阮清記得,是賀知勉的小姨秦霜,也就是介紹他們認識的媒人。
想到當年她是怎麼把賀知勉誇的天花亂墜,配合媽媽把他們撮合到一塊的,阮清就沉了臉。
沒管那麼多,她立馬就要出去把人給回絕掉。
可還沒走到房門口,就被媽媽一把拉住小聲警告。
“你別給我作妖,不然等你爸回來,叫他打死你!”
接著,林鳳又應了外面的秦霜一聲。
“哎,你先等會!我們家清清換衣服呢!”
說完,她便拿了梳子,丟到阮清身上。
“把頭髮給我梳好了!換雙鞋子再出來!”
交代完,她又瞪了阮清一眼,先一步出了門。
阮清知道她這是要自己收拾利落了,好給賀知勉一個好印象。
真是笑話,她都打定主意拒絕了,還在乎他怎麼看自己嗎?
所以林鳳前腳剛出去,她後腳就頂著亂糟糟的頭髮,趿拉著破洞布鞋出來了。
本以為還是跟上一世一樣,要去秦霜家相看。
誰知一出來,就見她已經帶著賀知勉來了家裡。
再次看見這個她為之奉獻了大半輩子的男人,阮清心口止不住的鈍痛。
喉嚨裡像是卡了一顆大石子,上不去下不來,硌的她呼吸都變的困難。
滿腹的委屈無法言述,也無人可以訴說。
想到上輩子慘死在他姘頭的車輪下,他還聯合一雙兒女簽了諒解書。
阮清就恨不得上前抓爛他的臉,打爛他的頭!
可她現在不能這麼做。
只能強忍著心酸憤恨的淚水,要自己鎮定下來。
此時的賀知勉就像媒人說的一般,長的瘦瘦高高,面容白皙俊朗,很難不招女孩喜歡。
可真正跟他生活過的阮清最瞭解,他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自私自利,為人冷漠,言語刻薄。
對老人無孝,對妻子無心,對孩子無愛。
空有學問,卻沒有半點道德底線。
阮清越想越是為自己的前世不值。
可沒等她開口拒絕,發現她沒收拾就出來的林鳳便拉了她一把。
撇過臉,揹著秦霜跟賀知勉的視線小聲罵了一句。
“你幹什麼呢!我剛剛交代的,你沒聽見?給我進去!”
說完還推了她一把,接著又扭頭笑對著秦霜道:“你看這孩子,聽說你們來了,這著急忙慌的連頭髮都沒來得及梳就跑出來了。”
原本秦霜見阮清這模樣還有些尷尬,但聽林鳳這一解釋,便笑了。
“可不是嘛!我們家知勉也是等不及了,見你們總不來,就叫我帶他過來。”
這話一說,阮清就明顯的發現賀知勉的眉頭皺了幾分。
眼神不耐又帶著鄙夷的看向自己,那目光將她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
看的她渾身不舒服。
亦如當年他瞧不上自己時的模樣。
是了,當年相親的時候,賀知勉也沒看上阮清。
只因為阮清太土了,儘管樣貌還不錯,可跟他在市裡讀高中時見過的女孩一比就差了很多。
她不僅手背粗糙,手心也有繭子,就連指甲也禿禿的,一點也不好看。
穿的衣服也很老氣,不像市裡的女孩那樣有潮流。
可是沒辦法,市裡的女孩他娶不起。
即便人家願意嫁,也不會同意跟他在農村生活。
更不會幫他操持鄉村繁重的農活和家務,替他伺候懶惰的媽。
如此,他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村裡找一個能幹活能持家的女孩當老婆。
等結婚後,他就可以把家和好吃懶做的媽丟下,好去實現自己的大學夢,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起初阮清也不知道他是抱著這個心思結婚的,直到後來發現他出軌,爭吵間他才說了實話。
不過這輩子他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
正想著就見林鳳笑了,連忙將兩人迎進屋。
“來來來,進屋坐慢慢聊!”
許是覺得賀知勉會同意,她也不管阮清去不去收拾,立馬給兩人端了凳子。
秦霜和賀知勉也沒客氣,進屋後便將帶來的菸酒放在八仙桌上。
見狀,阮清皺了皺眉頭。
她清楚的記得,上輩子跟賀知勉相親的那天,他可是什麼都沒帶。
當時林鳳還有些不高興。
但為了早點把她嫁出去,也就沒深究了。
怎麼這輩子,他來相親還帶禮品了?
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就聽秦霜開始撮合了。
“阮嫂子,我是越看兩孩子越般配。”
“你看知勉要樣貌有樣貌,要文化有文化,現在已經是村裡的文書了。”
“你們家清清也不賴,整個村裡那麼多姑娘,我就喜歡你們家清清,吃苦耐勞不說,還不像有些姑娘打扮的跟小妖精一樣,也不曉得幫家裡幹活。”
“倆孩子站一塊那叫一個郎才女貌!”
上輩子阮清被這麼誇,還有些不好意思。
可有了幾十年的閱歷後,她才明白,“誇”這個字就是“大”“虧”組成的。
每當有人玩命誇你的時候,你可能就要吃大虧了。
畢竟好話容易編,只有壞話才是真情流露。
此時,聽見這些話的賀知勉,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
到底是在一起生活過幾十年,他隨便一個眼神,阮清都知道他在想什麼。
意思就是,她也就會幹點活了。
除了這個,她還會什麼?
她就是個半文盲,什麼都不懂。
不是阮清惡意揣測,而是這些話賀知勉都當著她的面跟別人說過。
不過林鳳聽見秦霜的話還是挺得意的。
畢竟女兒這麼能幹都是她調教的好。
別說初中畢業下來了,就是在讀書的時候,她都把家裡的事安排給阮清做。
早上要割了豬草,喂完家裡的家禽啥的才能去上學。
放學了在路上也要撿捆柴帶回來。
回家也不能閒著,洗衣做飯是基本。
農忙的時候還得去下地幹活,啥時候天黑看不見了,才能回來。
至於她的作業啥時候寫,那她不管。
反正女孩子讀書也沒用,早晚都是要嫁人。
要不是當年婆婆拼死拼活的,非要讓阮清繼續讀書。
她小學都不想讓她念!
眼下聽了秦霜的話,她得意的翹起了二郎腿。
“那可不,旁的不說,我家清清幹活可是一把好手。”
“這村裡誰不知道啊?”
“那給她說親的媒婆,都快把我家門檻給踏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