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色暗的早,書房內光線也弱了,虞晚晚便停住了筆,
前世纏綿病榻的感覺不好受,重活一次,她不想熬壞身體。
她按了按眉心,眼底滿是冷意,
若不是今日見米鋪齊掌櫃,她到死都不知道齊掌櫃早已囤了十萬石糧食。
前世她卻不知道這批糧食。
她不傻,很快便猜出來,上輩子定是裴少文暗中讓齊掌櫃轉移了這批糧食,交給了三皇子,才換取了三皇子信任。
是她虞家給了裴少文無數次機會,卻被餓狼反咬一口。
但這次她要這匹餓狼被反噬!
“小姐,他回來了。”冬華也恰在這時,推門而入。
虞晚晚將寫好的紙張仔仔細細疊好,放進箱子裡,好好收著,問,“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可備好了?”
“已經準備好了。”
“等他來尋我,就送進來吧。”虞晚晚道,裴少文想要錢,就絕對不會放棄自己。
果不其然,她剛回到房間沒多久,裴少文就滿臉喜色的闖了進來,將一個硬邦邦的物件往她手心裡塞,“夫人,這是為夫親手給你做的。”
粗糙的東西險些磨破她的掌心,虞晚晚吃痛,下意識甩開,清脆的巴掌甩在裴少文臉上。
裴少文瞬間沉下臉,周身的氣息也變得冷硬異常,看向虞晚晚的眼神也彷彿吃人般。
虞晚晚卻比他眼神更加冷,反手又是一巴掌扇過去,
“我不是說過了,沒我的吩咐,不準進來,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裴少文眼神陰翳無比,該死的虞晚晚今天到底發什麼瘋!
竟一而再的打他。
強壓著心裡的怒火,他將地上掉落的木簪撿起來,語氣也冷下,“我覺得夫人今日心情不好,才特地做了簪子,想討夫人歡心,沒想到你竟然如此不喜,那便算了。”
他裝作不經意的露出掌心中倒刺傷口,彷彿怕虞晚晚發現,很快又收回手,而後失落的朝著門口走,
虞晚晚垂眸看著這隻木簪,眼底泛著冷意,
裴少文入贅兩年,從虞家拿走六萬兩的銀子,
足夠榮昌侯府每個月請專人上門定做首飾,
甚至那位裴夫人在生下孩子後,還特地來她所在店中炫耀她夫君特地挑選的,價值五千兩的名貴簪子。
而他卻只捨得給她送個最便宜的木製,還藉口親自做,
騙得前世的她,滿心歡喜的將醜簪子戴在頭上。
感動之餘更心疼裴少文沒錢,大把的給他塞錢。
想想那時候的自己,她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清醒清醒。
“等等,”虞晚晚叫住了他,
裴少文心裡暗暗得意,他就知道,虞晚晚是耍小性子,隨便哄哄就好了。
他嘴上道,“夫人不必擔心我,我這點傷不礙事。”
虞晚晚才不管他有沒有事,接過冬華剛送上來的湯,遞到他唇邊,不善下令,“喝下。”
這命令人的語氣,彷彿他只是一條任意處置的阿貓阿狗。
裴少文心中惡心極了,不過有些錢罷了,就不把自己的夫君當人看待,
虞晚晚實在惡毒,不及婷婷萬分之一。
心裡厭惡著,他還是接過虞晚晚手中的湯,畢竟虞家財大氣粗,給他補的都是上好藥材,不像侯府什麼都沒有,別說上等藥材,就連燕窩都鮮少能吃上。
他當然捨不得拒絕虞晚晚的湯。
“這湯為何味道有些不對?”裴少文抿了口問,跟往常他喝的似乎有些不同,像是多了些東西。
虞晚晚面不改色道,“讓你喝就喝,喝完滾出去!”
依舊是冷言冷語,裴少文卻已經有些接受,
他不想再捱罵,仰頭一飲而盡,正準備說些話邀功,就被虞晚晚毫不客氣的趕了出去。
冬日雪夜,氣溫極低,
裴少文又是突然被趕了出來,身上連披風都未披上,瑟瑟寒風爭先恐後的往他衣服中鑽,他冷的將衣服攏緊,望向平安苑中的眼神充滿著恨意,
虞晚晚竟然如此待他,實在是可惡得緊。
“呀,姑爺,您怎麼在這裡受冷風,”王嬤嬤沙啞的聲音從月洞門處響起,藉著月光,看見姑爺穿著單薄的衣衫站在雪中,當即便匆匆過來,
看了下緊閉的虞晚晚門,呀了一聲,“小姐怎麼回事,大冷的天,耍小性子也不能將人趕出來啊,要是凍壞了怎麼辦。”
裴少文看著眼前的王嬤嬤,這是虞晚晚的奶孃。
在虞晚晚心中地位極高,府上下人們也都尊敬無比,
他眼神閃了閃,露出幾分脆弱受傷的神情道,“王嬤嬤,你最瞭解晚晚,可知她今日怎麼了?為何大發雷霆?若是我做錯了什麼,您幫我說說話。”
說著,他肉疼的塞了十兩銀子到王嬤嬤的手中,
這十兩銀子都快是他僅剩的銀子了。
要是再不能從虞晚晚這裡拿到錢,他連回京都的盤纏都沒有了。
王嬤嬤掂量著手中的重量,一張橘皮臉笑的褶成一團,笑眯眯道,“姑爺放心,小姐啊,最聽老奴的話。”
說著她將銀子塞進懷中,扭著肥碩的屁股,朝著主臥的房間走去。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主僕二人的話,
冬華眉頭皺起,誰啊,這麼不懂規矩,
“小姐,是老奴,”王嬤嬤沙啞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手下一重,直接將門拍開了,就這麼直接的走了進來,一張大嘴噼裡啪啦的抱怨,
“小姐,不是老奴說您,您這次實在太過分了,外面風雪這麼大,您卻將姑爺趕出去,若是病了,到時候心疼的不還是您?”
冬華目瞪口呆的看著王嬤嬤,
這可是小姐的閨房,王嬤嬤怎麼能直接闖進來,還這般指責小姐。
她看了眼小姐鐵青的臉色,頓時小臉也一沉,小手指著王嬤嬤厲聲呵斥,“放肆!王嬤嬤,這是小姐的閨房,豈是你一個下人能隨便闖的!”
王嬤嬤哼了一聲,
就是個小丫鬟罷了,當初她給小姐餵奶的時候,還沒冬華這丫鬟呢,現在卻敢跟自己叫板,實在是不懂規矩。
“我看不懂規矩的是你吧,小姐還沒說話,輪到你一個丫鬟叫個什麼勁兒,”王嬤嬤挺了挺鼓鼓囊囊卻下垂的胸膛,囂張的手指都快指到冬華的臉上,“我可是小姐的奶嬤嬤,你少跟我大呼小叫,小心我讓小姐發賣了你到窯子裡!”
冬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王嬤嬤實在太過分了。
“王嬤嬤,”虞晚晚的聲音自房間內響起,分明沒有任何波瀾,卻讓人無端端心裡升起一股懼意,
王嬤嬤很快將這懼意拋之腦後,
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罷了,吃她奶長大的,再厲害也得叫她一聲奶嬤嬤。
“小姐,”她笑呵呵道,“冬華不過是初犯,老奴可以原諒她這一次,您不必為我出氣。”
虞晚晚快被她這無恥的嘴臉氣笑了。
爹孃剛逝世的時候,她又要應付虞家旁支,又要打理鋪子,事務繁忙的很,完全沒注意到王嬤嬤竟然藉著奶過她的事情,在府上當起了半個主子。
等她知情想要改變這種事情的時候,裴少文勸會說她,到底是奶過她,也算半個長輩。
她如今一個長輩都沒有,難免心中寂寥。
左右不過一個下人養著便是。
前世她還真信了裴少文的勸說,養著王嬤嬤,沒想到越養,王嬤嬤的胃口越大,竟然一而再的伸手她的事情。
後面更是幫裴少文,出賣了她無數次,還配合裴少文盜竊她私庫。
這哪裡是養個長輩,分明是養了一頭喂不熟的白眼狼。
“王嬤嬤,你收拾東西離開虞家。”虞晚晚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