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月嘴角一抽,更一言難盡了。
夫人以前問起相爺,都是一口一個‘那個人’的,連名字都不樂意叫。
難聽點的時候,都稱‘那個人渣’、‘那個禽獸’、‘那個噁心的人’等等,反正沒有一個好的。
現在竟然稱‘夫君’?!
肯定是憋著壞了。
“……您今早上跟相爺鬧了一場後急火攻心昏迷,相爺確定您沒事後就離府了。”
“那他何時回來?”
“每次您和相爺爭執吵架,都說不想再見到他,相爺都會起碼半個月不回府的。”
半個月不回來?
也好,讓她緩緩,弄清楚怎麼回事,不然眼下都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丈夫。
她剛想繼續旁敲側擊一下,一個驚訝的聲音傳來。
“呀?姑娘你醒了啊?”
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進來,是她的另一個侍女玉溪。
玉溪上前來一把扯起容月,如臨大敵。
“容月,你是不是又趁我不在跟姑娘胡說八道勸著勸那的?你還真是不知死活,這裡不需要你了,還不快出去,正好去讓人給姑娘傳膳,準備洗漱之物。”
容月被她甩開踉蹌了一下,似乎有點怕玉溪,看了一眼姜婠就匆匆出去了。
姜婠不明所以,這跋扈欺人的是她的侍女玉溪?竟都能做她的主,欺負同等級的容月了?
玉溪趕走了容月,轉身直接坐在姜婠身邊,毫無尊卑。
“姑娘,剛才奴婢出去見了一趟景將軍,說你為他和那個姓謝的鬧了一場昏迷了,景將軍很擔心你,約你未申時中在淨月樓見一面。”
和容月稱她為夫人不同,她稱自己為姑娘,說話的口吻沒大沒小,還稱謝知行這個相爺為‘姓謝的’,極度不屑。
好生沒規矩。
“姑娘,你怎麼不說話?還是這個反應?要去見景將軍了呢,你不高興嗎?”
姜婠試探道:“我該高興?”
玉溪皺眉道:“你不是恨不得日日都去見景將軍麼?”
這……
她都嫁給謝知行了,還有孩子了,還和景來這樣牽扯?
這八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奴婢伺候姑娘你梳妝,就穿戴將軍說姑娘穿著好看的衣裳,戴著將軍送的頭飾,將軍喜歡姑娘這樣。”
不等姜婠說話,她就自顧去準備姜婠的衣飾了,那樂滋滋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是她去見情郎。
姜婠:“?”
她都成親了, 還穿戴前未婚夫喜歡的衣飾去和前未婚夫私會,這會不會太明目張膽了?她現在都這樣不知廉恥了?
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兩個婢女這截然不同的態度情況,也不知道哪個可信,姜婠決定靜觀其變。
先去見見活著的景來,了卻心裡的掛念,說不定還能從景來那裡探出什麼來。
梳洗穿戴好,吃了點東西,姜婠就和玉溪以她心情不好要出去走走為由出府,去了淨月樓。
一座高大雅緻的茶樓。
姜婠和景來,一個是侯府嫡女,一個是將軍府的少將軍,雖不算青梅竹馬,卻也年少相識定親,兩心相悅的。
她十五歲那年西境有戰事,景來要隨軍出征,她義無反顧與之定親,定親第二日送他出徵。
就在幾個月後傳回消息,景來帶一隊人去奇襲敵營被反殺,一個都沒回來,說是多半回不來了,她才病倒了。
不復記憶中的少年英氣,現在的景來二十多歲了,一身軟甲發冠高束,魁梧高大氣宇不凡,年歲在他身上更添幾分穩重。
曾經牽腸掛肚,且為之死訊傷心欲絕的人,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她卻已經另嫁他人有了孩子,姜婠心情複雜極了。
可她正心情複雜著,景來衝了上來,拉著她就一臉情切道:“綰綰,聽說你被謝知行欺負氣暈了?他怎能這樣狠心對你?真是委屈你了。”
嗯?
據她從容月的話中所知,這次的事情是她要給景來謀軍權,跟謝知行鬧,謝知行不答應才把自己給氣暈了吧。
怎麼能怪謝知行狠心?
而且,這件事景來作為原本的‘既得利益者’,似乎是最沒資格怪謝知行的吧。
姜婠複雜的心境淡去一些,撤了手後退一步。
“這次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也不能怪他。”
景來沒想到往日見到自己總喜歡靠近撒嬌哭訴的姜婠,今日會抽手退後,還說這樣的話,震驚極了。
“綰綰,你這是怎麼了?竟然說不怪他?你以前總說他欠你的,什麼都是他的錯,如今怎的還為他說話了?”
她這樣不講道理?
還有,謝知行欠她的?什麼意思?
姜婠正要問,門口傳來玉溪驚慌的聲音:“相爺您怎麼來了?是來找姑……夫人的麼?奴婢進去通稟……”
“不必。”
男人清冷得沒有感情的聲音打斷了玉溪的話。
姜婠和景來齊齊變臉,景來下意識衝向窗戶那邊要逃走,但來不及了。
雅間的門被用力推開,屋內呆愣的姜婠和逃走未遂的景來,被門口的人一覽無遺。
謝知行生得面若冠玉,身形頎長,一身玄青色的錦袍,發冠高束,當年京城有名的皎皎君子,如今歷經八年歲月沉澱,更顯冷峻逼人。
對上謝知行那冰冷徹骨的目光,姜婠心跳漏了一拍,腦子也嗡了一聲。
她這是和前未婚夫私會被丈夫捉姦了麼?
娘啊,這下可怎麼辦啊?!
還不等姜婠想好怎麼辦。
謝知行已經邁步進來,一個眼神都沒給尬在姜婠側後方的景來,冷眼看盯著姜婠。
姜婠以前就怕他,覺得這個人不苟言笑的不好相與,得敬而遠之才行,對著八年的事情一無所知,如今也本能的怕。
她後退一步勉強道:“你……你怎麼來了?”
她難得這樣,很像是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