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周圍不少夫人目光落在妙姨娘那如山一般的金步搖上,目光越發微妙起來——
大魏在首飾方面等級森嚴,陸妙妙頭上這步搖,至少是正三品以上的命婦方可佩戴;別說她一個區區妾室,便是她“姐姐”陸安安,恐怕也尚顯僭越呢!
妙姨娘頓時臉色發白,卻又硬著頭皮賠笑:“姐姐說得對,妾身確實該注意。不過妾身這步搖乃、乃出嫁時母親所贈;
“說是陸家的傳家之寶、太祖皇帝親自賞賜給陸氏祖先的,妾身怎敢拂了太祖皇帝的美意?”
沈越澤的眉頭微微皺了皺:“行了,今日是太后壽宴,不必多言。”
就在這時,內侍尖聲稟報:“太后娘娘駕到——”
所有人起身跪拜,等太后落座後,宴席正式開始。
妙姨娘趁著眾人舉杯慶賀的空檔,悄悄湊到安安耳邊,低聲道:“姐姐,今日可是太后的大日子,你可千萬別讓人出什麼亂子。不然,出了岔子,您這正妻之位可就更保不住了。”
安安淡淡掃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揚起,低聲回道:“放心,我早就準備妥當了。今日,妙妙可千萬要表現得好些……別讓我失望。”
妙姨娘心中咯噔一聲,忽然有種不安的預感,卻又說不出原因。
幾輪歌舞過後,內侍端來各府送上的賀禮。
“侯府的禮物是什麼?”太后緩緩開口,目光掃向沈越澤。
沈越澤起身,拱手道:“回稟太后,侯府為娘娘備了一幅畫卷,是妾室陸妙妙所繪,特為娘娘祝壽。”
此話一齣,滿座譁然——雲中侯在這種國宴場合攜妾室前往已是不妥,如今居然連獻禮都是由小妾來,而不是正妻?
“都說雲中侯寵妾滅妻,原來是真的!”
“要是我夫人長那樣,我也情願只對著小妾呢!”
“嗨呀真晦氣,雲中侯家世顯赫、軍功連連,怎麼娶了這麼個……”
“唉說來也奇怪,這陸夫人三年前嫁來的時候,也是個美人呢……”
安安低頭抿了一口茶,彷彿沒有聽到貴婦們的這些嘲諷;倒是太后微微挑眉,上下打量著妙妙:“哦?畫在哪裡?”
妙姨娘忙起身,示意下人將畫呈上。她的動作優雅自信,眉眼間滿是得意:“回稟太后,此畫乃妾身連夜所作,獻醜了。”
畫卷展開,一幅“富貴牡丹”映入眾人眼簾,線條精美,色彩明豔,確實堪稱一幅佳作。
眾人交頭接耳,紛紛誇讚妙姨娘畫技了得,而沈越澤也露出幾分滿意的笑意。
就在這時,安安忽然站起身,語氣溫柔:“妙妙畫得確實不錯,但臣妾卻有些疑惑……
“妙妙,這牡丹似乎用了金線勾勒?金線乃宮中御賜之物,妙妹是從哪裡得來的?”
妙姨娘的笑容僵住,隨即臉色蒼白。
太后目光微微一沉,盯著妙姨娘:“妙妙,你姐姐安安說得可是?”
妙姨娘支支吾吾,額頭冒汗:“回、回太后,妾、妾身不過是用了普通的金線罷了……”
安安輕輕一笑:“普通的金線?妙妙可真是好本事!要知道,宮中金線獨此一批,每根都登記在冊,豈是隨處可得的?”
此話一齣,全場頓時安靜如死。
御賜之物,非皇室不得使用;妙姨娘若真用了,便是僭越的大罪!眾人瞧著她頭上那山一般的金步搖,無不咂嘴搖頭。
妙姨娘驚慌失措,目光求助地看向沈越澤,卻發現沈越澤的眉頭早已皺成了一團。
安安語調不急不緩,繼續道:“夫君,妙妙一心為太后獻禮,怎會犯此大錯?若是誤用還好,但若真有人動了歪心思,未免叫人寒心啊。”
太后冷哼一聲:“雲中侯,給哀家一個交代!”
妙姨娘雙腿一軟,險些站不住,勉強扶住身側的桌案。
“太后明鑑,妾身從未見過什麼宮中金線!”她咬牙開口,強撐著鎮定,“這畫中所用的不過是民間普通的金絲線,絕無冒犯宮威之意啊!”
妙姨娘的辯解顯得格外蒼白無力。她的一雙手在袖中緊緊攥著,指尖甚至刺破了掌心,卻還是擠不出一絲鎮定的笑容。
太后冷哼一聲,目光威嚴:“哦?既是如此,那就由御製房的司工來驗一驗,究竟是普通金絲,還是御賜之物。”
此言一齣,妙姨娘心中咯噔一聲,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安安垂眸掩住眼中的一抹冷笑,語氣平和:“妙妙平日裡心思細膩,怎麼今日就這般粗心大意呢?不過太后寬仁,若真是誤用,想必也不會過於苛責。”
她話語輕柔,但卻將“誤用”二字故意加重,說得妙姨娘臉色越發難堪。
眾人譁然,目光紛紛落在妙姨娘身上,帶著看好戲的意味。
沈越澤眉頭越皺越深,目光冷冷地落在跪地的妙姨娘身上:“妙妙,這事為何沒有事先告知本侯?若真是繡坊的金線,怎會不事先核實?”
妙姨娘心中更慌,卻不敢怠慢,連忙磕頭:“侯爺,妾身、妾身只是……”
她腦中飛速轉動,急中生智:“妾身只是想為太后娘娘獻上一份心意,哪裡想到竟會捲入這等誤會!這金線確實是繡坊所賣,若有冒犯,也是那些奸商欺騙了妾身!”
沈越澤冷聲道:“既是如此,那就將繡坊掌櫃傳來,當場對質!”
“是!”太后身側的內侍高聲應下,立刻派人傳訊京中幾家有名的繡坊。一時間,大殿內氣氛驟然緊張,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妙姨娘身上。
妙姨娘的手指在袖中顫抖不止,卻強撐著低頭不語。
宴席雖然繼續,但所有人都不再專注於歌舞,反而紛紛竊竊私語。
安安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目光落在一旁如坐針氈的妙姨娘身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妙妙,別太緊張了。”她語氣溫柔,卻句句藏針,“就像太后說的,若是普通金線,只需查證即可,妙妙又何必這般不安?畢竟,真金不怕火煉呀。”
妙姨娘抬頭看了安安一眼,眼中帶著幾分怨毒,但卻不敢開口頂撞,只得咬著牙擠出一絲笑:“姐姐教訓得是,妾身自然問心無愧。”
“如此最好。”安安輕輕放下茶盞,語氣依舊淡然,“不過,妙妙方才也說了,我是侯府正妻,若是讓侯府的名聲受損,恐怕我也難辭其咎。
“妙妙這畫獻得匆忙,卻連累侯府遭人非議,實在叫人寒心哪、寒心!”
妙姨娘狠狠攥緊袖口,指尖幾乎刺進掌心,卻只能勉強維持著微笑,低頭附和:“姐姐說得極是……”
內侍很快回到大殿,附在太后耳邊低聲稟報幾句。太后臉色微沉,隨即冷聲道:“查清了,那繡坊掌櫃已承認,陸妙妙這金線確是私仿宮中御賜之物!
“妙妙,你可知‘僭越’二字,怎麼寫啊?”
此話一齣,全場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