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月餘,蘇淺恢復的很快,經過調養,已能下床走動了,但是還是無法發聲。請過大夫,大夫說是傷心過度所致,只能一切隨緣了。
蘇淺心想,她本來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目前自己所處環境不甚瞭解,言多必失,如今口不能言也暫時免去了人們的懷疑。
經過這段時日的瞭解,蘇淺終於得知,這個世界不是蘇淺所熟知的任何一個古代國家,可能是時空裂縫中一個架空的世界。
此國名為嶽國,她所在之地為蘇府,蘇府老爺名為蘇靖之,而蘇靖之一家就位於嶽國的都城雲城,每日伺候自己的丫鬟名喚小環,而小環口中的姑娘名為蘇淺兒。
蘇淺兒的父親蘇靖之在朝中為官,翰林院修撰,官居六品。蘇靖之共有一子兩女,長子蘇逸及二姑娘蘇婉蓉均是現夫人柳韻如所出,大姑娘蘇淺兒本尊是已故夫人葉婉清所出。
這蘇淺兒年方十八,是已故夫人葉婉清所出,說起這葉婉清,當年可是雲城第一美人,蘇淺兒繼承了葉婉清的美貌,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美中不足的是,這位蘇大姑娘自小體弱多病。據說當年葉婉清生這位大姑娘時不知何故意外早產,導致蘇淺兒自小就多病,而葉婉清在生下蘇淺兒不久便仙逝。
葉婉清剛過世不久之時,蘇靖之對蘇淺兒還有些許關心,為了調理好蘇淺兒的身體,費了些心思尋醫問藥,整個雲城乃至整個嶽國有名的大夫都診治過了,但是毫無起色。
十歲時雲遊四方的天玄大師路過雲城,不請自來,大師上門求見蘇淺兒的父親蘇靖之並贈言:“你府上大姑娘十八歲時有一劫,此劫過後,會性情大變,萬事隨其心意,莫強求,前途未知路漫漫,命運之舟任流轉。莫要強求心放寬,一切隨緣自安然。”
這蘇大姑娘常在閨中養病,平時少有外出,與都城中貴女也無來往,外界只知這大小姐是個病嬌美人,只可遠觀。
與慕容恪的婚約是前些年蘇淺兒的母親葉婉清在世時與慕容恪的母親口頭允諾,那時,二位是多年的閨中蜜友,後來因為某些陳年往事有了嫌隙,之後便少有來往。
葉婉清病逝後,蘇淺兒與慕容恪的這樁婚事便無人再提起,但是沒想到蘇淺兒與慕容恪二人偶然見過一面後在暗中互生情愫。
慕容將軍夫人本就聽聞這蘇淺兒常年纏綿病榻,無意中又得知二人有情意後,便從中作梗,這才導致了蘇淺兒的悲劇。
梳妝檯前,蘇淺看著銅鏡中的臉,柳眉如新月,微微蹙起時,似有一抹輕愁縈繞,讓人不自覺地心生憐惜。
雖然古代的銅鏡遠不如現代的鏡子照的清晰,但是也不難看出,這蘇淺兒分明就是古代的另一個自己,鏡中是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眼神中透露著一絲迷茫和不安。
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頰,感受著屬於這個陌生身體的溫度。長髮如瀑布般垂落在肩頭,髮間插著一支精緻的髮簪,更增添了幾分婉約之美。
蘇淺身著一襲淡藍色的古裝長裙,裙襬上繡著精美的花紋,腰間繫著一條白色的絲帶,顯得婀娜多姿。作為一名現代人,靈魂穿越到這個陌生的古代世界,蘇淺的內心既有興奮,又有著不安,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這時,前院有丫鬟前來通報說夫人柳氏請大姑娘前去,說是慕容將軍夫人突然光臨蘇府,闔府都知道大姑娘在安心靜養,這個時候既然柳氏派人來請,說明慕容夫人此番前來是有要事,蘇淺猜測定是事關兩家的婚約。
因蘇淺喜靜,房中只留了小環服侍,外院另有兩個粗使婆子,其餘丫鬟婆子都退回重新安排差事,這樣倒也清淨。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閨房中,蘇淺剛剛痊癒,面色還有些許蒼白。
小環的動作極為細緻,靜心挽起一個優雅的髮髻,插上一支精緻的髮簪,簪上的流蘇輕輕搖曳,更顯小姐的溫婉動人,再輕輕撲上胭脂水粉,臉色也瞬間變得紅潤起來。
梳妝完畢後,小環為蘇淺挑選了一件淡藍色的羅裙,裙角繡著精美的花紋,眼前的蘇淺在小環的拾掇下,立馬精神了許多。
“姑娘,您今日去見客,定能讓眾人驚豔。”小環微笑著說道,蘇淺卻是不以為然。
在小環的陪伴下,蘇淺走出房門,緩緩向外院走去。
走出蘇淺兒所在的蘭苑,腳下是一條蜿蜒的青石小徑,陽光灑在上面,泛著微微的光澤。
小徑兩旁,嬌豔的花朵競相開放,微風拂過,送來陣陣馥郁的花香。沿著小徑前行,不遠處是一灣清澈的池塘,再往前走,是一座小巧但古樸典雅的石橋。
這蘇府說大不大,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講究的是一個精緻。站在石橋上,放眼望去,整個庭院的美景盡收眼底。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假山林立,綠樹成蔭。一柱香左右的功夫,小環攙著蘇淺來到了主院的會客廳。
廳內靜悄悄的,蘇淺緩緩步入會客廳,腳步落下,卻只聽見細微的摩擦聲,整個會客廳靜得彷彿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
她的目光瞬間被主位上的兩位衣著華貴的夫人所吸引。那位妝容精緻,風情外露的定是她那素未謀面的繼母,精緻的服飾襯托出她的端莊,眼神中卻帶著一抹讓人難以捉摸的神色。
而另一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夫人,想必就是將軍夫人,她的面容嚴肅,周身散發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場。
蘇淺站定,微微欠身行禮。感受到前方將軍夫人的打量,蘇淺不動聲色地入座。
將軍夫人上下打量著蘇淺,只見蘇淺身姿婀娜,一襲優雅的衣裙更襯得她氣質如蘭,她的面容白皙精緻,眉如遠黛,眸似秋水,小巧的鼻樑下,朱唇不點而紅。烏黑的長髮隨意挽起,幾縷髮絲垂落在臉頰邊,增添了幾分溫婉。
將軍夫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似是在評估,又似是在思索著什麼,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沉重的氛圍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將軍夫人率先打破沉默,聲音清冷:“今日前來的目的,想必蘇夫人也已猜到了,蘇大姑娘與我兒慕容恪的婚事本就是當初我與葉婉清在世時玩笑所定,如今形勢有變,將軍府與你蘇家……怕是不合適了。”將軍夫人的話語雖委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不同意!”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門口,只見慕容少將軍一臉堅毅地站在那裡,陽光從他身後灑進來,彷彿給他披上了一層耀眼的光輝。
將軍夫人微微皺起眉頭,“你這是何意?”慕容恪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徑直來得到蘇淺身邊。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蘇淺,眼中滿是深情與執著。
“母親,我與淺兒情投意合,形勢有變,形勢有什麼變化,只不過是你們的藉口,退婚,絕不可能!”將軍夫人沉默了片刻,眼神在慕容少將軍與蘇淺之間來回掃視。“此事不可兒戲,你可要想清楚了”,她的語氣雖然依舊嚴肅,但卻多了些鬆動。
見慕容恪態度堅決,將軍夫人起身:“蘇夫人稍候,待我與恪兒商量片刻”,說著,面色凝重地將慕容恪叫到會客廳外。
庭院中,微風輕拂,卻吹不散少將軍心頭的陰霾。將軍夫人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中既有威嚴又有一絲不忍。
“吾兒,為娘知曉你對蘇淺兒的心意,婚事可以先不退,但如今朝堂局勢複雜,將軍府需與丞相府聯姻以穩固地位,我與你父親商量過,你可以娶蘇淺兒,但是必須先娶丞相嫡女葉靜瑤,你父親已與丞相定下此事,只等選個黃道吉日去下聘了。”
慕容恪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母親。“母親,這是孩兒的終身大事,你與父親為何要自作主張,孩兒心中只有蘇淺,斷不能接受你們這樣的安排。”
將軍夫人微微嘆氣,“吾兒,你當以家族為重,先娶丞相之女,乃是為了將軍府的未來。待時機成熟,你可再納蘇家女為妾,這蘇淺兒哪也好,但是你看她這病弱之身,我將軍府還指靠你傳宗接代呢!再說這蘇靖之也只是一個六品小官,你是將軍府獨子,這婚事上可不能隨意。蘇淺兒日後進門,你待她好點兒,也不算虧待了她。”
少將軍站在庭院中內心充滿了痛苦與掙扎,想到母親前幾日因此事昏厥,至於淺兒那邊,他再小心去說服吧,淺兒那麼善良,一定會理解他的苦心的。
良久,他緩緩鬆開了拳頭,肩膀微微垮下,彷彿所有的倔強在這一刻被抽離。
他轉過身:“母親,孩兒……同意了。”慕容恪的聲音沙啞,每一個都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將軍夫人微微鬆了口氣,卻也為兒子的妥協感到心疼:“吾兒,你放心,待時機成熟,定會讓你如願娶到蘇淺。”
慕容恪與母親回到會客廳,慕容恪沉默無語,將軍夫人神色嚴肅,開口道:“這門親事,並非不可挽回,可以不退婚,但前提是恪兒會先娶丞相嫡女葉靜瑤為妻,而後再娶蘇大小姐。”此言一齣,眾人皆驚。
慕容恪立在將軍夫人身旁,滿懷愧疚,但是隻字未提。
蘇淺原本以為這慕容恪有能力可以說服自己的母親,也不枉費蘇淺兒為他跳崖的一番深情,沒想到,終究是錯付了。
既然蘇淺兒當初選擇了跳崖,就說明她也有了斷這樁婚事的想法,如今淺兒姑娘不知魂歸何處,蘇淺只能替她下個決斷了。
蘇淺面向柳氏,盈盈一拜:“母親,淺兒不願與人為妾,將軍夫人的提議,恕我不能接受,這門親事,從即日起,就此作罷,從此以後,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蘇淺轉身,看著蘇淺兒曾經深愛的慕容恪,緩緩說道:“慕容將軍,從此以後,你失去了一位世界上最愛你的女子,蘇淺在此祝你日後與葉靜瑤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無人留意到,情急之下,蘇淺的失語症竟然好了。
語畢,蘇淺絕絕轉身離去,一如跳崖那日,不同的是,如今,她的眼中一片平靜。
後知後覺的慕容恪想去追蘇淺兒,向她解釋一番。
“站住!恪兒,你方才答應過母親什麼!”慕容夫人一聲厲喝,慕容恪愣在原地。
他竟從來都不知,她是這樣灑脫的女子,拿得起放得下,如今,他後悔也無用了,殊不知,蘇淺是以這樣的方式告訴他,蘇淺兒已不在了,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慕容恪苦澀一笑,他終究是為了慕容府的將來辜負了蘇淺兒的一片心意。
這柳韻如雖是繼母,對蘇淺兒心中不喜,平時有關蘇淺兒的諸事也不甚上心,但是多少也會顧及蘇家的顏面。
今天這場面,柳氏對蘇淺兒自作主張直接退婚多有不喜,自家老爺對這門親事極為看重,還指望與慕容府結親之後從中借力光耀蘇府門楣。
如今慕容夫人本欲上門要求退親,耐不住自家兒子央求,才退而求其次提出折中方案,丞相府嫡女為正妻,蘇淺兒為妾。
柳氏本欲挽回,但如今看來慕容府勢必要與丞相府結親,已無可挽回,蘇淺兒當眾已拒絕為妾,自己再舌燦蓮花也無濟於事。
蘇淺兒這死丫頭,真是個惹禍精,若不是自己想盡辦法將她之前跳崖自盡的消息封鎖住,此刻蘇府早已淪為了別人的笑柄,如今還當眾退婚,自己一走了之,還得自己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考慮再三,柳氏只得圓了這場面,先全了蘇家的顏面:“夫人,您看,淺兒不願,我蘇家女兒就算無人可嫁,也段不會與人為妾,之前的婚事是葉氏與你玩笑所定,現在斯人已去,這婚事還是就此作罷吧!我蘇家可高攀不起你慕容將軍府,夫人慢走,不送!”說完,便由丫鬟虛扶著轉身離去。會客廳裡只剩下氣憤的慕容夫人與悵然若失的慕容少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