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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梁秀蘭家裡祖上都是種地的,所以在梁建國這一代,依然是個種地的。

餓不死,但也不富裕。

二叔是個精明的,早早就報名去了廠子裡上班,所以手裡有錢,花錢也大氣。

此時,站在豬肉攤前,非要往家裡買肉。

“哎呀……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沒給孩子帶什麼吃的,這半斤豬肉而已,嫂子你就不要推辭了。”

“這怎麼行?讓你們回來本就是麻煩你們了,怎還好意思讓你們買肉?”

“都是一家人,這有啥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我想吃豬肉行不行?”

“哎呀……”

兩人相互推搡十幾個回合,二嬸周彩菊還是買了半斤豬肉。

梁建國覺得兄弟回來給自己家撐場面,還給自己家買肉,實在不好意思,便立刻跑去商店,又買了一條煙塞給了自家兄弟。

整整一條煙,頂的上好幾斤豬肉了,劉桂芝瞬間感覺肝兒疼,卻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只能咬著牙,把肉接了。

梁秀蘭站在一旁看的清楚,男人,全都是自私的,不僅僅是江錦舟。

男人的家人是親人,媳婦兒的家人只是親戚。

年年地裡農忙,舅舅都會來地裡幫忙,都沒見梁建國給人買過一盒煙。

呵!這就是男人。

回到家,梁秀蘭要給家人做她最拿手的酸湯肉絲麵。

在劉桂芝的印象中,她的女兒向來不喜歡做飯的,平時也就是煮個麵湯米湯的,什麼時候學會做肉絲麵了?

不過這不重要,女兒學會做飯,將來到婆家就餓不死,她是高興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問江錦舟的事。

“蘭蘭啊,你到底為啥突然就不想嫁給錦舟了呀?跟媽說實話。”

梁秀蘭動作熟練的切著手裡的肉,在心裡組織語言,許久才說道:“我覺得我對他不夠了解,而且我跟他們家人相處的不舒服。”

“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我不想就這麼輕易的將自己嫁出去。”

“他們家人只是表面看著和善而已。”

劉桂芝將和好的面放在案板上,拽了一小團在案板上邊揉邊說。

“我們也託人打聽了,聽說江錦舟的媽,對大兒媳很好,孩子也是她親手帶到五六歲,這麼好的婆婆,整個上窯村都少見呢。”

“那只是對大兒媳好,並不是對所有兒媳好。”

“呵呵,瞧你這話說的,他家就這一個兒媳婦,你都還沒嫁過去,怎麼知道她不好呢?”

梁秀蘭想了想道:“嗯……就是感覺吧,我和他媽合不來。”

“你也不想我婚後天天和婆婆吵架吧?”

劉桂芝揉好麵糰,拿了擀麵杖過來,在砧板上灑下白麵搓了搓。

“那可不行,我的女兒我瞭解,你可吵不過人家。”

“說的就是啊,所以,我和錦舟的事您就別管了,權當沒這回事就行。”

“那行吧,你的事情你做主!”

劉桂芝將麵糰擀的薄薄的,按照梁秀蘭的要求,切成細細的絲。

此時,梁秀蘭已經準備好了所有準備工作。

只見她動作熟練的起鍋燒油,灑進蔥蒜爆出香味,然後將切好的肉絲放進去,動作熟練的翻炒,放調料等。

看的劉桂芝眼前一亮。

“蘭蘭,你啥時候這麼會炒菜了?”

梁秀蘭神色一滯,隨後很快反應過來,笑著說道:“整天看你炒菜,我早就學會了,只是沒表現出來而已,怕你叫我多幹活。”

劉桂芝不由嗤笑:“我專治你這機靈鬼,從今以後咱家的飯都要你來做!”

梁秀蘭當即回應:“沒問題!”

回答的這麼利索,不會是當真了吧?

劉桂芝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逗你的,哪能天天讓你做。”

梁秀蘭當然知道她是在和她開玩笑。

上輩子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她基本上是不會做飯的,可到了婆婆家,什麼都學會了。

自己爸媽不伺候,到江家伺候人家一大家子,簡直不要太傻。

重活一世,她得好好孝敬孝敬自己的媽。

肉炒的差不多了,開始往裡加水,水開下面。

劉桂芝去洗了些青菜備用,待麵條煮熟,將青菜直接扔在鍋裡,攪拌攪拌,三兩下就出鍋了。

二嬸兒周彩菊看著桌子上的面,不論是賣相還是氣味,簡直和外面賣的一模一樣,直誇梁秀蘭手藝好。

“這顏色,這味道,都趕上飯點了,蘭蘭在哪裡學呀?”

這……要怎麼解釋?總不能說自己已經做了幾十年了吧?

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

“我上週去鎮子上趕集,在小吃攤上吃了一碗,覺得好吃,就站老闆旁邊看,都看了快一個小時呢。”

周彩菊吸溜一口麵條,再次誇讚:“光看就能學會,這丫頭做飯有天賦啊!”

“嫂子,不如到我們廠子門口擺個攤兒,一定大賣!”

此話一齣,梁秀蘭立刻來了興致。

“你們廠子門口能擺攤兒?”

上輩子城管趕人的畫面在腦子裡縈縈繞繞,不過現在好像還沒有城管。

“當然能,早上就有兩三個包子攤兒呢,我們廠裡可多人了,多的是不想做飯的。”

“還有很多單身小夥子,說不定到時候你能遇著個比江錦舟好的。”

可梁建國卻不看好自己的閨女。

“這麵條在家吃還行,可別想著出去做生意,你那性子,幹不了兩天就不幹了,我還不知道你了?”

在梁建國眼裡,自己的閨女就是一無是處的,兩個都是。

因為劉桂芝在他眼裡就是一無是處的,所以生了兩個一無是處的閨女。

他從來沒自省過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梁秀蘭倒是不在意他是如何看自己,二十多年都過去了,她能和自己親爸計較什麼呢?她只想掙錢!

在她的記憶裡,她母親劉桂芝,會在一年後得闌尾炎,需要手術切除闌尾。

她隱約記得,當時整場手術下來,花了大概一千五百多。

這還不帶術後藥物,這不是他們一個窮種地的能拿得起的。

他們家砸鍋賣鐵才湊出三百塊出來,梁建國又是個死要面子的,不願出去借。

是梁秀蘭將自己結婚後的所有都積蓄拿了出來,又到外婆家,求爺爺告奶奶,湊了八百多,二叔一家拿了兩百塊。

她又讓江錦舟出去借了二百塊,這才湊夠了手術費和醫藥費。

可事後,江錦舟就跟梁秀蘭彆扭了好久。

連著一週都不回家吃飯,起初梁秀蘭並不知道他怎麼了,還是從他朋友口中隱約聽到一些端倪。

這才拉著江錦舟坐下詳談。

他覺得將自己的積蓄全部拿來給丈母孃治病,就很夠意思了,梁秀蘭居然還讓他出去借。

這是哪門子道理?難道娶了個媳婦兒,就娶了丈母孃一家嗎?

她孃家就沒人了嗎?要借也是她孃家人去借,也不該是他這個沒有任何血親的女婿去借啊。

他這種想法,很有問題,那是梁秀蘭的親孃,梁秀蘭不能看著不管。

他們既然結婚了,不是應該有難同當嗎?

這件事和江錦舟溝通了很久,他都沒放下心中芥蒂,只故作大度的說:“你開心就好。”

呵!開心?娘重病在床,老公和自己因為錢的事鬧了一週,她有什麼可開心的?

後來,在劉桂芝手術完之後,梁秀蘭也不和江錦舟商量,自己去了二叔廠子裡上班。

半年省吃儉用掙了三百多,全給了江錦舟。

江錦舟手裡拿著錢,咧著嘴笑,口中還在埋怨她小氣。

“這都半年過去了,我都不計較了,你咋還抓著這事不放?”

“行了,我早就不生氣了,借的錢我早已經還完了,這錢你拿著吧。”

他是不生氣了,那也是看在錢的份兒上,可梁秀蘭過不去這個坎兒。

她的親孃,在他眼裡就是個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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