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成鋼回頭看看,驚訝的張大嘴巴,又看看藍燕,見她還是痛苦的皺著眉頭,蜷著身子,就蹲下對李春蘭說道:“孩子肚子疼,你咋不喊我呢。來上來,趕快背去衛生所看一下。”
藍燕默不作聲爬上她爸的背,爸爸寬厚的肩膀讓她忍不住熱淚直流。
上輩子爸爸在床上癱了二十多年,下肢肌肉萎縮,她都能輕易把他抱起來。
被爸爸背在背上的感覺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感受過了。
還好,還好趕上了,一切都還來的及。
“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了,一回來就哭的喊爸喊媽,這會又肚子疼。小豆子腳燙了,找了拖拉機正要往鎮上送呢,我們跟著一起去看看。”李春蘭在後面扶著藍燕的背說著。
藍燕抹了一把眼淚,哭著說道:“媽,我不去衛生所。爸,我要回家,你揹我回家。”
兩人拗不過藍燕,跟她大伯藍成東打聲招呼就回家了。
她家離藍成東家的老房子不遠,走路十分鐘就到了。
才蓋一年多的小平房,門口鋪著平整的水泥地,牆上貼的白瓷片,屋頂是紅色琉璃瓦。
新房子看著明亮寬敞,不像土磚瓦房,大白天屋裡黑黢黢的,下雨的時候還漏風漏雨。
村裡蓋樓房的人家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她們家就是其中之一。
房子建成後,人人眼熱羨慕,誇她爸有本事,能掙錢。
隨後她大伯藍成東就來借錢,美其名曰,爹媽這麼大年紀了,還住在破舊的土房子裡。
自己作為老大心裡過意不去,也要讓爹媽晚年住上新房子,
既然分了家,也不要她爸白出錢,就借幾萬塊錢給他蓋房,就當是幫幫大哥,儘儘孝心。
這錢就當是借的,以後有錢了肯定會還的。
大哥張了口,實誠性子的藍成鋼不好拒絕。
但是自家剛蓋了房,錢都用完了,便答應攢下錢就借給他。
他用一年多時間進城打傢俱幹苦力,攢了一萬塊錢借給了藍成東,又被留下來幫忙幹活。
不過藍燕記得這一萬塊錢,最後直到她爸走了,大伯一家都沒有還。
一開始,她爸砸傷腰需要治病的時候,藍成東說錢都已經拿去買建築材料用完了,現在退也退不了。
後來,爸爸失去勞動能力,她和哥哥上學需要用錢的時,她媽上門去要錢。
大媽朱麗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說自家蓋房子欠的錢還沒有還完,她堂哥堂姐的學費也沒有著落,實在沒有錢還。
再後來,哥哥高考失利到南方進廠打工,又說哥哥已經能掙錢了,再緩緩,這一緩就緩了二十多年……
藍成東家的生活條件比自家好多了,可每次要錢的時候,他們總是有各種藉口就是不還。
欠錢的成了大爺,借錢的倒成了孫子。
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而眼前她們家這棟小平房,也住了二十多年。
十幾年後,村裡大部分人家都起了新房,而她家的房子灰突突的成為村子最落後的一家……
藍成鋼把藍燕放在堂屋的涼床上,李春蘭趕緊倒了一杯熱水過來,問道:“燕子,這會感覺怎麼樣了?”
藍燕搖搖頭,拉著爸媽一邊坐一個:“爸,媽,我好想你們。”
藍成鋼摸摸她的頭:“傻丫頭,是不是在學校受委屈了,要是同學欺負你,你找你哥給你出頭。要是老師批評你,讓老師找爸媽說。”
藍燕哭了幾場,心裡已經漸漸平復下來,也確信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她決定把的經歷說出來,這輩子,她再也不要過孤苦伶仃的生活,她要一家人都好好的。
“爸媽,我做了一個夢。夢到爸爸在大伯家幫忙幹活,被倒塌的牆砸傷了腰,落下終身癱瘓。”
藍成鋼和李春蘭對視一眼,想到剛才倒塌的牆,如果不是女兒把他喊過來,那就剛好砸在他身上了,說不定真的會……
他後背頓時起了一層冷汗,他不敢想自己真的癱了,春蘭帶著這麼小的兩個孩子,日子該怎麼過?
藍燕知道,只有自己放個大招,爸媽才會重視,不然他們可能會當笑話聽了。
見爸媽都直起身子,臉色嚴肅的看著她,就繼續說道:“後來哥哥考上了大學,為了不給家裡增加負擔,他選擇把機會留給我,自己輟學去打工了。”
事實上他哥藍翔平時成績很好,唯獨高考的時候失利,跟平時的分數相差巨大。
他現在在柳林縣一中上高三,跟自己是一個學校。
只不過高一高二放星期六星期天兩天,高三的學生因為快高考了,一個月才放一次,這個星期他沒放假, 就沒有跟著藍燕一起回家。
哥哥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高考前的幾次模擬成績都不錯。
可是高考一結束,成績還沒有出來時,哥哥就收拾東西去廣省打工了。
在電話裡知道成績時,他也十分平靜,只說讓自己好好學,考大學他來供。
以她們家當時的情況,只有媽媽一個勞動力,要在家照顧爸爸,不能出門打工,靠農作物創收根本沒辦法供兩個孩子上學。
所以他一定是故意考差落榜的,只為把上學的機會留給自己。
藍成鋼:“就算爸爸掙不了錢了,你大伯他們就沒有幫襯下你們嗎?”
藍燕轉過身子,定定的看著她爸:“爸,大伯家起新房,跟咱們家借了一萬塊錢是吧,你是幫他們家幹活腰才受傷的,他們不僅沒有賠錢,媽想要回那一萬塊錢,大伯說錢都用完了不肯還。”
“等我和哥哥需要學費時,大媽又說家裡沒有錢。可是逢年過節,藍萍和藍強都穿新衣服,我和哥哥只能撿他們不要的。”
“後來藍萍結婚,大伯現在建的小平房推倒了蓋兩層小洋樓,藍強結婚給他在城裡買電梯房,就算他們有錢,那一萬塊錢最終也沒有還給我們。”
隨著藍燕越說越多,藍成鋼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沒想到大哥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