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齊硯清用過早餐後便前往翰林院。
他剛一現身,眾人瞧見他的身影,先是一愣,緊接著就鬨笑起來,那笑聲中滿是輕蔑與嘲諷。
“喲,齊編修啊,這新婚頭一日不在家中好好侍奉娘子,跑到這翰林院來幹什麼呀?莫不是被大將軍給趕出來了?”一個人怪聲怪氣地說道,話語裡透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哈哈,就是啊。孫院士都給你放了假了,你不在家陪著你的娘子,跑這兒來。你也不怕大將軍找不到你人生氣呀。說不定啊,大將軍一怒之下,把你這文弱書生給拎起來扔到大街上,那可就丟人丟到家咯!”另一個人陰陽怪氣地附和著,眼睛裡滿是看好戲的神情。
齊硯清聽到這些充滿調侃和侮辱性的話語,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強烈的屈辱感,怒火也在胸腔裡熊熊燃燒。
他緊緊地攥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入手掌之中,手背上青筋暴起,深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就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默默走向自己的位置。
齊硯清剛要坐下,旁邊一人飛快的踢掉了他的凳子,齊硯清沒注意,一屁股坐了一個空,狼狽倒在了地上。
頓時,大家鬨堂大笑,剛才踢凳子的那人更是放聲大笑:
“哎呀,這做上門女婿就是不一樣,骨頭都比別人軟了幾分,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大將軍呢。”
“大將軍雖然是女的,但是比男人還厲害呢,不知道齊編修能不能承受得住哦,可別被榨乾了陽氣。說不定哪天早上起來,就變成一具行屍走肉咯!”另一個人也跟著起鬨,說出的話語極為下流,引得眾人又是一陣鬨笑。
下流的玩笑讓齊硯清怒不可遏,感覺周圍的笑聲就像無數根針一樣紮在他的身上,氣的一張俊秀斯文的臉龐都紅了。
齊硯清猛地站起身,生氣道:
“諸君身為朝堂之人,卻口出如此穢語,實非君子所為,諸君若是再這般無禮,齊某雖不願生事,但也不會坐視諸君如此侮辱。”
可是那人卻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得更加厲害了:
“齊硯清,你還想怎樣?你不過就是一個靠著女人的上門女婿罷了,軟蛋一個,還想威脅我們。”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絲毫不把齊硯清的警告放在眼裡。
齊硯清緊緊握著拳,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
這時有人看不下去了,立馬開口打圓場;
“好了,一大早就瞎嚷嚷,吵死了。楊光豪,你不做事我們還要做事呢,別在這邊瞎咧咧打擾我們,耽誤了大家的事你負責嗎?”
見說話的人是翰林侍讀徐方海,楊光豪幾人立馬乖乖閉上嘴,不再說話。齊硯清向徐方海投去一個感謝的眼神。徐方海對他微微點頭,示意他不必在意。
而後,大家紛紛坐下開始專心做事。
孫懷仁從皇宮出來後,直直去了翰林院。走進屋子,就看到大家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專心做事。
看到人群裡熟悉的身影,孫懷仁愣了一下,而後走到他面前:
“硯清,你怎麼在這?”
齊硯清抬頭看到了慈祥的老者,立馬站起身,拱手作揖:
“孫大人,我特來翰林院,把未編修完的詩集繼續編修。”
孫懷仁不贊同的搖了搖頭:
“你昨日大婚,我明明放了你的假,你不在家休息怎麼還特意跑來翰林院。”
“沒關係的孫大人,我在家也是閒的無事,想著翰林院事務繁多,所以過來想快點把詩集編修完,也可給各位同僚減輕負擔。”齊硯清態度誠懇的解釋道
孫懷遠聽聞這話,重重嘆了一口氣,眼裡滿是疼惜:
“你這孩子就是倔強……”
一天時間很快過去,到了下值的時間,孫懷仁整理完東西走出翰林院就看到齊硯清站在門口等他。
“硯清,你不回將軍府站在這做什麼?”
“世伯,”齊硯清走到孫懷遠面前:
“晚輩特意等您,就是想送您回去。”
“你呀,你呀……”孫懷仁不知道該說什麼。
齊硯清招了招手,阿滿架著馬車走到了他面前,齊硯清扶著孫懷遠小心的上了馬車,馬車隨後向孫府慢慢駛去。
馬車上,孫懷仁看著年輕人,疼惜道:
“硯清,你已經成親,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凡事要以妻子為重,以後就不要總是圍著老夫轉了。”
“世伯別這麼說,”齊硯清搖搖頭,堅定道:
“就算晚輩已經成婚了,但是在晚輩心裡,您還是第一位,是誰也比不上的。”
年輕人體貼的樣子讓孫懷仁心裡暖暖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輕聲道:
“是個好孩子,老夫沒看錯你。”
齊硯清垂下眼眸,掩下眼底的失落:
“多謝世伯讚賞,當初若不是世伯收留,硯清早已無家可歸了。”
“別這麼說,”孫懷仁輕笑著搖了搖頭:
“你父親生前的託付我照顧你,那我自然不能讓他失望。”
聽聞這話,齊硯清只覺的鼻子陣陣發酸:
“當初若不是世伯力保晚輩,現在晚輩怕是早已跟父親一起死在斷頭臺下了,現在又哪裡有機會能進入翰林院呢。”
孫懷仁擦掉年輕人眼角就要落下的淚水:
“我與你父親同窗多年,是知己也是好友,他的性格我最瞭解,說他會貪汙公款,我是萬萬不信的。”
老者嘆了一口氣,腦中湧起了許多的記憶,又緩緩道:
“你父親就是太正直,惹了不該惹的人,才會有此劫難。”
“世伯……”
年輕人低下頭,淚水再次落下。
這兩年來,父親陷害被殺,母親追隨父親而去。一夜之間,齊家的天塌了,他成了罪臣之子,若不是世伯收留,替他說好話保他一命,他哪裡還有機會進入翰林院入職。
空氣靜了一靜,齊硯清擦去淚水,抬頭看向老者:
“世伯救命之恩,硯清謹記於心,世伯就是硯清的再生父母,硯清一定不會讓世伯失望的。”
想起了什麼,孫懷遠又道:
“硯清,昨日新婚,妤兒可有為難你?”
齊硯清微微撇過頭避開孫懷仁的目光:
“世伯放心,妤兒對晚輩很好,她並沒有像外面傳聞那樣粗鄙無禮,她很好。”
孫懷仁並沒注意到年輕人不對勁的臉色:
“沒為難你就好,妤兒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她雖然脾氣辣了點,人還是好的。”
“而且,她身為將軍,時刻上陣殺敵,畢竟不能跟後院閨房長大的小姐比,你也要體諒她一下。”
好友離世後,他就收留了好友的孩子,韓妤的母親偶然見到齊硯清,看上了這個溫文爾雅的孩子,便求到了他這,希望齊硯清能夠娶她女兒。為了讓韓妤同意,甚至不惜裝病強迫女兒成親嫁人。
想到好友的枉死,想到將軍府的權利,加上韓妤也是他看著長大的,他便說服了齊硯清,讓齊硯清“嫁”進了將軍府。
於是齊硯清就變成了外人口中的上門女婿。
“世伯放心,”齊硯清點點頭:
“您說的我都明白我也理解,我不會嫌棄她的。”
“那就好,那就好。”
馬車一路到了孫府,齊硯清扶著孫懷仁下了馬車,齊硯清拱手作揖:
“世伯,那晚輩就先回去了。”
阿滿見此,立馬上前道:
“公子,你等等,小的安頓好老爺後送你回去?”
“不用,”齊硯清搖搖頭:
“阿滿,你好好照顧世伯,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拜別了孫懷仁,齊硯清拖著略顯疲憊的身軀獨自回到了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