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七年!
姜皇后葬身火海,皇上悲痛欲絕,追封為昭仁皇后。
又下令三月內舉國上下禁止婚嫁,哀悼昭仁皇后。
同時命工部在皇陵修建夫妻陵寢,待百年後與昭仁皇后合葬。
可昭仁皇后連屍首都沒有,隨著未央宮化為烣燼。
…………
五年後!
汴州宣平侯府!
爬滿紫藤花的遊廊裡,身著淡紫色紗裙的女子坐在廊椅上,看著手裡的書信,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婢女春桃從後面走來,瞥見夫人手裡的信,笑道:“侯爺還真是掛念夫人,每次外出都給夫人寫信,每日一封,今日這封書信當是第七封了,侯爺當真時時刻刻都想著夫人。”
說著,將手裡的披風披在夫人身上。
時下雖春暖花開,可天氣尚且微涼,夫人畏寒,可不能著涼,否則侯爺回來,非怪罪她不可。
“你這丫頭,連夫人都敢打趣,膽子不小。”
女子嗔笑著緩緩抬頭,眸中笑意瀲灩,明媚動人。
可不就是已故的昭仁皇后——
姜歲晚!
春桃笑道:“奴婢是實話實說,夫人和侯爺成婚快五年了,日日如新婚燕爾,如膠似漆,這汴州城,誰不說夫人和侯爺鶼鰈情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入宣平侯府,竟有五年了麼……”姜歲晚呢喃著,怔怔的看向庭院。
當年,她一把火燒了未央宮,死遁離開上京,一路走走停停來到汴州。
那時,她身體受損嚴重,暈倒在河邊,被宣平侯慕庭風撿了回去,悉心照料。
後來,她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就隱姓埋名,喚作阿離,嫁給了慕庭風。
慕庭風待她極好,在外人眼裡,兩人伉儷情深,十分恩愛。
事實上,她和他,不過是假夫妻……
“夫人?夫人……”
春桃呼喚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姜歲晚回過神來,將手中的信裝進信封,遞給春桃。
“收起來,別弄丟了!”
慕庭風每每外出,總要給她寫信,信中是他的所見所聞,字裡行間,無不惹她開心。
這些年,寫了不下百封信,每一封信她都會讓春桃收起來放著。
“奴婢曉得!”
春桃笑著接過信,嘀咕了聲,“侯爺此次去萬仞山剿匪,也不知何時能回。奴婢聽說萬仞山的劫匪都是一群窮兇極惡之人,不知侯爺會不會……”
意識到說錯話,小丫頭急忙打嘴,“呸呸呸,侯爺一定會逢凶化吉,平安歸來。夫人別擔心,侯爺放不下您,定然不會找死……”
“……”
姜歲晚好笑,小丫頭耷拉著腦袋,“夫人,奴婢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好了,快去吧!”
姜歲晚沒有怪罪,這丫頭心直口快,並無壞心思。
“哦!”
小丫頭轉身回屋,懊惱的拍了拍嘴巴。
總是和腦子作對的嘴巴,著實該打,這下子,夫人又該擔心侯爺了。
姜歲晚的確擔心了,她和慕庭風其實早就相識,算是故友。
那時的慕庭風還不是宣平侯,只是一名武將,因為助墨臨淵奪位有功,又立下幾次戰功,才授以爵位。
然,被封為宣平侯後,他竟上交了兵權,離開上京,來到封地汴州。
至今,她都想不明白,他當年為何選擇在高升之際離開上京。
“夫人,夫人不好了……”
姜歲晚出神時,婆母趙氏身邊的婢女流朱急匆匆的跑到廊下。
“侯爺出事了……”
“你說什麼?”姜歲晚猛地起身,臉色瞬間變了。
流朱站在廊下,急切道:“侯爺重傷昏迷,剛被人送回府上,老夫人已經……夫人……夫人……”
流朱話未說完,姜歲晚便跑出了遊廊,直奔問竹軒。
“夫人……”
春桃剛從屋裡出來,見夫人跑出了院子,不由問:“流朱姐姐,出了何事?夫人怎那般急?”
“侯爺受傷了……”
“什麼?”春桃臉色大變,還沒問個明白,流朱也跑走了。
“該打的烏鴉嘴,說什麼,來什麼!”
小丫頭懊惱的打著嘴巴,趕忙追去問竹軒。
…………
慕庭風躺在床榻上,一身的血,昏迷不醒。
趙氏急的直抹淚,“大夫……大夫怎還未到,快去催啊……”
“是!”下人應著,著急忙慌的跑出去。
“老夫人別急,墨公子給侯爺服過一種秘藥,可保侯爺性命無憂。”說話的是闌夜,乃慕庭風的親隨,亦是一身傷,但未傷及要害。
兒子傷的那般重,趙氏哪能不急,但也不好一直晾著恩人不顧。
“多謝墨公子護送我兒回府,按理說,今日本該設宴招待墨公子,以答謝墨公子救了小兒一命,可現在……”
“無妨,醫治宣平侯要緊……”
男人的聲音磁沉冷冽,一口上位者的口吻,盡顯王者風範,氣勢威嚴逼人。
趙氏一眼便知對方不是泛泛之輩,就是男人身邊戴著面紗的女子也不是普通婦人,一行人來歷定不簡單。
“好,墨公子若不嫌棄,不妨和尊夫人先去客房歇著,等庭風醒了,再當面答謝墨公子。”
趙氏說完,闌夜似乎有話要說,看了看那位貴人,又什麼都沒說。
“不……”
“夫君……”
男人方要拒絕,門外忽而傳來的聲音令他心神大震,猛地扭頭看去。
剎那間,他瞳孔一縮,低喃:“歲歲……”
“夫君……”
墨臨淵看著姜歲晚從眼前跑過去時,下意識的伸出手想抓住她,卻沒抓到。
彼時,他身旁戴著面紗的女子,眼裡全是驚色,視線一直盯著姜歲晚。
姜歲晚眼裡只有慕庭風,根本沒注意到屋裡還有外人。
“阿離……”趙氏看到兒媳,眼淚又流了出來。
“母親!”
姜歲晚來到床榻前,看到渾身是血的慕庭風,眼眶倏地紅了。
“夫君怎會傷的這般重?”
“屬下該死,沒有保護好侯爺,請老夫人,夫人責罰!”
闌夜一瞬跪下,滿臉自責。
趙氏抹著淚不說話,姜歲晚沒有責罰闌夜,讓他下去處理傷勢,他傷的也不輕。
闌夜退出去,姜歲晚便要上前查看慕庭風的傷,突然一聲‘歲歲’響起。
剎那間,腦子一片空白,她整個人如墜冰窖。
她為何會聽到那個噩夢般的聲音?
她僵硬的抬頭看去,看到了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人。
是他——
墨臨淵!
他為何會在此?
四目相對,他一眼就確認她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皇后,再也無法冷靜,疾步衝過去。
“歲歲……真的是你,你還活……”
“公子請自重!”
姜歲晚匆匆後退一步,冷漠又疏離。
“我乃宣平侯夫人,名喚阿離,不是什麼歲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