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凌風沉重的開口說道:“父親,軍中恐出了奸細。”謝正川聽聞後,虎目微眯,語氣逐漸冰冷:“何時發現的?”
兄妹二人見父親語氣中絲毫不驚訝,似乎早已知曉一樣,互相對視了一眼,謝凌風繼續開口試探著說道:“我們謝家自戍邊開始,小妹便奉旨留於京都之中。表面是陛下體恤,實為人質。”
說到此處,謝凌風微微停頓看了謝正川一眼,見謝正川面色如常便繼續說道:“自四年前父親擊退狄沙進犯,使其大傷元氣休整至今。用軍功換取小妹前來邊關,自此京都中的探子一直不斷。”
謝正川聽到這裡,定定的看著面前的兒女,示意他們繼續說下去。謝敏姝聽到兄長如此說辭,心中瞭然,已知兄長的用意,便接著兄長的話繼續說道:“父親,赤羽騎中的飛羽尤善打探消息,此前他留意到軍中有人數次往京都飛鴿傳書。避免打草驚蛇,女兒只讓飛羽繼續監視,並未截獲。”謝凌風聞言,雙眼帶著讚許的望了謝敏姝一眼。
語畢,室內短暫的沉默。良久,謝正川開口說道:“確實,京都的手早已伸向謝家軍中。”說著,眼底的冰冷一閃而逝。
謝正川負手踱步,停下後看著營帳門口,似鷹隼般的眸子嗖的眯起,隨後繼續說:“既然如此,我也不再瞞著你們兄妹倆了。”他轉過身,對著他們二人開口說了四個字:“功高震主。”
說完,謝正川沒有管兄妹二人臉上流露出的震驚神色,兀自到桌案前坐下,示意兄妹二人坐下,給他們各自倒了一杯茶。
三人坐定後,謝凌風先是皺眉思考,眸中閃過一絲輕易不可察覺的寒流,隨即自嘲一笑,對著謝正川開口說道:“父親是早有安排嗎?”
同樣,謝敏姝也震驚於父親的洞察力。是呀,父親為將二十幾年,恐怕早已對目前的局勢瞭如指掌。
謝正川沒錯過兄妹二人的面部表情變化,示意他們先喝茶。之後,謝正川用茶水在桌面寫下二字:入局。
兄妹二人看見後,對視一眼,心跳響如擂鼓。隨後,謝凌風開口說道:“請父親示下。”
至此,謝正川眸光微斂,低頭看著杯中的茶水,抬頭看著他們。眉宇間鎖著一股不可驅散的陰鬱,緩緩的開口說道:“我與陛下年少相識,肝膽相照三十餘載,半生情誼。我慢慢建立軍功,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上,整個大雍一半的軍權都在我手上。功高震主,陛下忌憚,情理之中。”
隨後話鋒一轉:“自戍邊七年以來,京都動作不斷。我雖已早有防備,但至今仍無法確認到底有幾股勢力。”
話至此處,謝正川起身,負手踱步至武器架前停住,伸手摩梭著長刀,繼續說:“如今各皇子已成年,陛下久未立儲,各方勢力早已蠢蠢欲動。奪嫡之爭愈發強烈,我雖遠在邊關,但也密切關注著京都的動向。我謝氏一族不參與任何一方,但往往中立才是最致命的。”
說到這裡,謝正川猛地握住刀柄,拔出長刀。冰冷的刀面在燭火中反射出道道冷芒。
謝凌風和謝敏姝站起身來,走到父親跟前,沉默不語。謝正川繼續說著:“我謝家本無心捲入這場風波,但現在的局勢怕是不得不做出選擇。”
說到這兒,謝正川轉頭看著謝凌風,正色道:“風兒,吩咐下去,早做準備。”“是!”謝凌風彎腰拱手作揖,認真的回答道。那張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肅殺之色。
“風兒,你先去部署吧,我還有事和你小妹說。”謝正川適時的開口,對著謝凌風說道。謝凌風面色一怔,擔憂的看了謝敏姝一眼,躊躇半晌還是抬步走了出去。
謝正川犀利的目光在謝敏姝臉上掃了幾次,就那麼靜靜的盯著她,顯得意味深長,令她不由心中一凜。
謝敏姝此刻內心焦灼,她覺得父親應是看出了什麼,正想開口說話時,謝正川嘆了口氣,隨即目光溫和的看著謝敏姝,說:“姝兒,有事不方便和父親說的可以和你兄長說,不要悶在心裡。幼時你留京為質,父兄皆不在你身邊。十三歲之後來到這邊關,更是日日扮作假小子,還組建了赤羽騎,大大小小參加過數次戰爭,你本該如京都世家貴女一樣無憂無慮。”
說到此,謝正川眼眶微紅,嗓音低沉:“終究是父親沒有保護好你,罷了。姝兒,父親和你兄長永遠在你身後。你回去休息吧。”
聽到父親的話,謝敏姝鼻頭髮酸,眼眶中的淚珠打轉,彷彿隨時都會決堤。她猛地撲向父親懷中,嗓音顫抖的說著:“女兒知道父親為我們做了很多,女兒只希望父親和兄長能平安。謝謝你,爹爹。”
謝正川看著撲在自家懷中的女兒,鼻頭髮酸,伸手揉了揉女兒的發頂,緊緊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是,雙眼中只剩下滿眼的柔情,語氣溫和的說:“好了,爹爹知道姝兒的好,早點回去休息吧。”
“嗯,爹爹也早點休息,不要再熬到深夜,女兒先回去了。”謝敏姝抬手擦了擦淚痕,雙眼裡好像盛滿了星辰,笑吟吟的望著謝正川軟軟的開口說著。隨後便退出了營帳。
謝正川看著謝敏姝離去的背影出神,思緒飄遠。姝兒出生時阿蓉傷了身子,在姝兒兩歲時便撒手人寰,彼時風兒才四歲。自阿蓉走後,謝正川至今未再娶。風兒自幼跟隨他上戰場,但是姝兒卻是京都中人用來牽制他的人質。
姝兒來到邊關之後,一直隱藏身份,軍中除了親信之外無人知曉 她的真實身份。想到此,謝正川右手握拳,咯咯作響。看來他們還是不放過姝兒。既然如此,他必須早做準備。
思及此,謝正川眸光中閃過一絲殺意。旋即轉身快步走到几案前,鋪開信紙便,提筆寫信。
這邊謝敏姝從謝正川的營帳中出來,抬頭看著黑壓壓的天空,彷彿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壓迫著她。她深吸一口氣閉眼,隨即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的笑。
倏地睜開眼睛,那妖冶異常的眼底閃過一道詭異的暗芒。隨後,便快步走回了自己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