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洛幼薇生得是兒子,林澈眉宇間閃過一絲期待,便是那原本冷漠的眸子,也染上了一絲柔情。
他緊張地向屋裡張望,樣子倒也與一般期待見到孩子的父親一般無二,臉上甚至隱隱帶著有一絲幸福感。
一旁葛明月見狀,面容上閃過一絲怨毒。
她自是不甘心林澈這般在意洛幼薇,是以忽而開痛哭。
“澈哥哥,都怪我,如果不是因為我,幼薇姐姐的孩子就不會比太醫預測的早兩月出生。”
“按太醫所言,幼薇姐姐的腹中胎兒已經到了最後階段,胎相安穩,就算不小心摔倒,也不至於會早產的。”
“如今胎兒卻不足月,都怨我,為什麼不用我的命,換胎兒的足月生產啊!”
一時間葛明月哭得淒厲,那一雙沾著淚光的眉眼,帶著柔弱的美感。
林澈聽到葛明月的話,突然回過神來。似想到了什麼一般,他的臉色瞬間陰沉,連帶著再看門內的時候,面容之上劃過一層陰冷憤怒。
可在轉眸看到葛明月這幅我見猶憐的模樣之後,原本絕狠的臉上閃過一絲心疼。
“明月,這件事情不怪你!”
“早產而已,待本王查明真相再說!”
林澈一甩袖子,眸色狠辣:“倘若有人膽敢借著早產的由頭混淆皇室血脈,本王絕不會輕饒她。”
混淆皇室血脈?
洛幼薇拼死拼活孕育他們的孩子,想不到在林澈心中,竟是混淆了皇室血脈?
白寧總算明白洛幼薇為什麼走得那麼決絕,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已經徹底爛了。
說話的功夫,宮女戰戰兢兢上前,懷中抱著的赫然是已經青黑的幼兒屍體。
因為被襁褓抱著,林澈尚未看出來孩子已經死了,只是覺得那孩子連哭都不哭一聲,這般羸弱,果然不似自己的血脈。
林澈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喜。
這細微的表情,白寧自然全是收入眼底,她冷笑一聲:“這孩子早產,是因為早就中了毒。”
“皇嫂,你就算貴為皇后,也不應該信口開河!”
林澈胸中帶氣,開口也沒什麼好語氣。
“中毒?我王府好吃好喝的供著她,這會兒反倒是說什麼中毒?”
“難不成是本王的府中,有人故意傷害她不成?”
在林澈看來,藉口就是藉口,什麼中毒?不過是洛幼薇和白寧掩蓋品行不端的證據罷了。
若非是葛明月告訴他真相,他和皇兄只怕是現在還被矇在鼓裡……
林澈憤憤,白寧早已經氣得麻木。
她輕輕揭開幼兒身上的薄被,冷聲道:“幼薇說你後腰上有個月牙形的胎記,這孩子隨你,後腰上也有一個胎記……”
白寧話音落下,林澈不情不願地順著白寧的視線看過去……
弱小的一團已經僵硬,全身青黑的顏色,唯有後腰的月牙胎記分外惹眼。
那孩子真的是他的?
林澈渾身上下止不住顫抖,他下意識向前兩步,想要去抱一下那個孩子。
他的孩子?
真的中毒而夭折了?
這消息來得實在突然,林澈一時間無法接受。
他搖著頭,眸中多了一絲祈求。
“這孩子真的中毒……?”
林澈搖頭,忽然似想起了什麼,喃喃問道:“幼薇呢?幼薇怎麼樣?”
林澈突然作勢便要往房間裡頭闖。
忽而,屋裡傳來洛幼薇冷漠決絕的聲音。
“林澈,不許進來!”
這道清麗的聲線暗含沙啞,卻異常冷漠清醒。
林澈止住腳步,語氣焦急。
“幼薇,你聽我說,孩子我們以後還會再有,你現在不要急著鬧脾氣……”
便是在林澈急著說話的功夫,洛幼薇決絕的呵斥聲響起。
“夠了!”
洛幼薇厲聲打斷林澈的話,她是真的不想再聽到林澈的聲音。
似緩了一下情緒,洛幼薇又對白寧道:“請皇后娘娘遣八王爺離開。”
洛幼薇語氣決絕,透著不容改變的冷硬。
“八王爺,請吧!”
白寧擋住林澈向內張望的視線,面上劃過一絲狠色。
“幼薇,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孩子沒了我也很難受,你為什麼不能理解我?”
林澈眉間染上痛苦之色,臉上亦隱隱帶有不耐。
在他看來,是洛幼薇不懂事,都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只顧著和自己鬧脾氣。
“林澈,這些話我只說一次,你聽好!”
洛幼薇的聲音再次傳出,語調陰冷似悽血一般。
“我不要你了!”
“你背信棄義,不忠不貞,這樣的男人配不上我洛幼薇,所以我不要你了!”
“從今往後你我恩斷義絕 ,林澈你回去吧,我們此生,不復相見!”
這些話說出來,洛幼薇的聲音有些許鬆弛,彷彿原本緊繃的弦,終於鬆懈下來一般。
“寧寧,讓八王爺走吧!”
房門緩緩合上,發出吱嘎聲響,似一處摺子戲落幕。
林澈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他的心彷彿被掏空了大半,整個人霎時間頹廢下來。
隨著房門關閉,林澈覺得好似有什麼最重要的東西在漸漸走遠,讓他本能的伸出手想要去抓住。
“薇薇,不是的……”
林澈喃喃,心頭似堵了一塊石頭!
“澈哥哥……”
葛明月的哭喊將他拉回現實,回頭便看見葛明月正巧癱倒在地。
這一瞬間林澈大腦一片空白,林澈急急衝過去將葛明月抱住。
他只看見葛明月臉色慘白,身上亦異常的發燙。
林澈的心口似被針刺一般,尖銳的疼痛。
葛明月虛弱開口:“明月又惹幼薇姐姐生氣了……”
留下這一句話,她便昏死過去。
眼見著葛明月自己都病成這樣,竟然還在對洛幼薇愧疚,林澈心中方才的慌亂徹底消失不見。
林澈原本慌亂的情緒瞬間被憤懣所代替,是怨洛幼薇的任性,害得葛明月昏倒。
他對洛幼薇的不滿,又多了一層,憤恨的握緊拳頭,林澈怒而大喊:“太醫,傳太醫……”
末了,抱葛明月起身,留給白寧等人一個決然的背影。
“勞煩皇后娘娘代為轉告,若是明月真有什麼不測,洛幼薇便此生都不必回王府了。”
王府?
白寧輕斥:“她不稀罕!”
林澈腳步微頓,而後徹底消失在月色之中。
因著葛明月的突然暈倒,據說太醫院亂作一團。
便是日理萬機的林稷也將自己的龍床讓出來安置葛明月。
白寧回到室內,本欲安慰洛幼薇,才進門就看見洛幼薇已經淚流滿面。
“幼薇,那個男人不值得,等咱們回去,什麼樣的男人沒有?”
白寧輕撫洛幼薇的後背,她知道洛幼薇這些年是真的愛過林澈。
付諸滿腔愛意的少年突然爛掉,這種痛楚,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止住。
洛幼薇又哭了一會兒,問了些孩子的細節。
因為孩子死相實在悲慘,白寧已經命人處理了,沒打算讓洛幼薇看到。
兩個人互相安慰著,室內燭火搖曳,不知不覺間便迷糊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只見窗外微微放明,李長海的聲音又出現在白寧耳邊。
“皇后娘娘,皇上傳您去用早膳。”
白寧睜開眼睛,任由下人伺候了一番。
她已經從李長海隱憂的神情之下看出,林稷傳喚她,絕非用早膳那麼簡單。
畢竟,自葛明月回到京城,白寧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和林稷一起用過膳了。
從前月下對飲的日子,彷彿一去不返。
今日林稷突然傳膳,只怕又要異常腥風血雨。
交代下人照顧好洛幼薇,白寧由宮人簇擁著往養心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