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硯,你能不能來醫院一趟。我媽媽病危了,我很害怕…】
慕傾幽知道自己不該發這條消息,可是坐在搶救室外的她還是忍不住摁了發送鍵。
這一刻,她很希望顧時硯能在她身邊,哪怕他什麼都不做只坐在這裡,她的心多少都會安定點。
遺憾的是,一個小時過去了,手機像停機了一樣,安安靜靜。
她來回在搶救室裡踱步張望,捏著安靜如雞的手機,心漸漸被寒冰包裹著,冷得她發疼。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一個小護士出來,慕傾幽來不及悲傷,焦急的上前:“護士,我媽媽怎麼樣了?”
“還在搶救,家屬耐心等一下。”
她鼻尖發酸,“醫生辛苦謝謝你們了,我不能沒有媽媽…”
護士看慣了情緒失控的家屬,敷衍的安撫了兩句:“嗯嗯,你坐一下,我們會盡力的。”
她眼眶紅潤,跌坐在陪護椅上,不知所措。
她再次解鎖手機,讓她失望的是,手機短信依然空空如也。
那條消息彷彿石沉大海,她盯著兩人的對話框,上次他們聊天還停留在前天她問他什麼時候回國。
也是,秦雙雙回國了,他又怎麼會管她這個替身協議妻子呢。
“慕傾幽?”一聲驚呼讓她抬了抬眸,慕晚晚精緻的臉映入眼簾。
慕傾幽抿了抿唇,不想接話,在這個節骨眼碰見了慕家的真千金,她懶得開口。
但慕晚晚身邊的人率先開了口,“慕傾幽,你這個冒牌貨見到我們晚晚裝什麼清高呢。沒聽到我們晚晚問你話呢嗎?”
五年前,慕傾幽是全燕城的笑話,是任誰見了都能上來踩一腳的程度。
誰也不會想到堂堂慕家最受寵的小女兒,居然是個冒牌貨。
被抱錯的假千金,遺落在外的真千金,狗血到電視劇都懶得演的程度,但偏偏就發生在了慕家了。
“慕晚晚,我不想跟你吵,你能不能讓我靜一下。”
聞言,慕晚晚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臉,話鋒一轉:“姐姐,你知道時硯哥哥現在在哪裡嗎?”
胸口一滯。
慕傾幽不動聲色的抬眸,冷著臉:“你想說什麼?”
慕晚晚輕輕一笑,“我剛下班接到圈子裡人的電話,時硯哥哥現在正給雙雙姐辦接風宴呢。”
“就是,我就是來接晚晚下班去宴會的。不會吧不會吧,顧少該不會沒告訴他名義上的妻子——你吧?”旁邊的人兒惡劣的笑。
網上的人不知道顧時硯結婚了,但圈子裡的人大抵都知道的。有不少人嫉妒慕傾幽好命,才離開了慕家又攀上了顧時硯,她哪裡配得上顧大少!
慕傾幽淡淡的扯了扯唇,“祝你們玩的愉快。”
她語氣太過平淡了,以至於慕晚晚感覺不到任何的快感。
“聽說顧奶奶鬆口了,姐姐,你要是離婚後沒地方住,需要我在爸媽面前替你求情,讓他們再收留你一次嗎?”
殺人誅心!
當年慕傾幽的養母,近乎瘋狂的給她心口來了一槍。她怪她搶了慕晚晚的一切,霸佔了這個不屬於她的身份十八年。
可是這難道是她所願的嗎?
被抱錯的時候,慕傾幽也沒有選擇權。
當年養母將所有關於她的東西一股腦扔出慕家,勒令她不許再踏入慕家半步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份淺薄的母女情分就已經結束了。
至今再回憶起當年的種種,慕傾幽雖痛但也釋懷的差不多了。
她盯著慕晚晚的臉,這個被媽媽親手養大到十八歲的女人,現在是慕家高高在上的小公主。
“媽病了,就在手術室裡,你可以留下來看看她嗎?”
慕晚晚瞳眸驟然一縮,“你胡說什麼!”
“我是說我的媽媽,你的養母,就在手術室裡,你要不要等她出來看看她。畢竟你們相處了十八年…”
“夠了!”慕晚晚陡然聲音拔高,“那不是我媽媽!慕傾幽,我現在是慕家人,倒是你識趣點就改姓吧。你以為你現在姓慕,家裡人還有人記掛你嗎?他們巴不得從來沒養過你呢!”
似乎是被慕傾幽刺激到了,慕晚晚挽著旁邊小姐妹的手,蹬著高跟鞋氣沖沖走掉了。
她慘淡一笑,媽媽,不是我不想幫你,是她不想來看你。
五年前的那場重病,慕傾幽的生母成了植物人,她經常來特護病房看她。
這個母親對於她來說是陌生的,但她逃不開血緣上的束縛,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掉。
所以即使她出賣了自己的婚姻,依然想要自己的生母能得到一線生機。
只不過,最終的結果卻是植物人。
偶爾一次,慕晚晚木著臉來病房查房,原本呆滯的母親眼睛眨了一眨,她有些興奮。
她去求慕晚晚能不能有空就來病房看看她的生母,不為別的,就當是那十八年的養育之情。
慕晚晚是重症醫學科的醫生,同一個醫院,來看一次不算特別難的事。
但她卻狠狠的拒絕了慕傾幽。
“慕傾幽,要不是她抱錯了我,我也不可能過了十八年的苦日子,我沒怪她就算不錯的了。現在你憑什麼要求我來看她?”
慕傾幽苦笑,自此以後也不再強人所難。
可是,今晚說不定是她的最後一面了。
“小姐,剛剛車牌666888是你的車嗎?”
突然的男低音在她的頭頂響起,慕傾幽倏地抬眸,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
“裴知聿?”
男人輕抬手指,在她的額頭彈了彈,“小時候還纏著我叫哥哥呢,現在怎麼直呼大名了?小傾幽,剛剛別我車的人,是你嗎?”
慕家和裴家是世交,曾經這個男人還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只不過她被爆出來是抱錯的假千金後,這婚約自然而然取消了。當年定下這門婚約的時候,慕傾幽並沒有多大的實質感。
只是現在再見到她的前未婚夫,現在應該是慕晚晚的未婚夫了吧,也有些恍然。
“你是來接晚晚的嗎?她剛下班走了。”慕傾幽淡淡道。
裴知聿輕嘖,“我是來找你要賠償的。你剛剛別了我的車,不該賠一點?”
慕傾幽沒心思跟他打趣,“多少錢裴少,我轉你。”
裴知聿舌尖頂了頂腮,“不急,等鍾教授出了手術室你再來謝我唄?”
他的字典裡可沒有做好事不留名這一句。
“重症醫學的專家鍾大教授?他來了嗎?知聿哥,是你請他來的嗎?”慕傾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彷彿重新看到了希望。
傳聞鍾教授手下沒有救不活的病人。
“嗯呢。恰好跟鍾教授一個航班,順路送他回家來著,結果被某個小丫頭別了車就跟上來看看,你說這不巧了嗎?”
鍾洪磊換好手術服,幽幽的斜眼睨了一眼外面那渾小子。
巧個屁!他一下飛機就被他的司機綁來了,哪裡巧了!
“嘖,幾年不見,沒想到我們小公主還學會了變臉?”他將耳朵湊到她的唇邊,壞笑的咧了咧唇,“來,再叫一聲哥哥聽聽?”
慕傾幽面頰一熱,但想到手術室裡生死未卜的母親,又想到他雪中送炭的行為,只能硬著頭皮,囁嚅道,“哥哥。”
“什麼?”裴知聿的字典裡就沒有見好就收這個詞,“大點聲,哥哥聽不清。”
她咬著牙,臉上能滴出血:“哥哥。”
“嗯呢,”聽清的男人咧唇笑了笑,他抬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乖,再哭下去阿姨醒了可要心疼了。”
慕傾幽喉間發澀,他明明是個外人而已,卻是今晚唯一流入心間的暖流。
“謝謝。”
男人渾不懍的笑,“想謝我,再叫聲哥哥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