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之後,我的傷基本好了,不能說完全好了,所以,我還在家休息。
外界的信息,全靠汪少澤每天來傳遞一次。
消息時時有變,但好像都是我的問題。
這一跤也把我摔清醒了,我不聽汪少澤的勸告,態度不堅決才釀成這麼大的事件。社會上的輿論幾乎是一邊倒。
說我吃了豺子膽,敢勾引書記的女兒,借學習英語之名,把書記女兒騙往河邊無人地帶。
這就急壞了我爹孃。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一種心情。我母親在家守著我,生怕我想不開。我爹日夜不停,四處奔走求人。
但他們在家裡卻沒事一樣,小心翼翼地避免這件事。安慰我說,沒事沒事。你們就是一起到河邊學習,不幸摔了一跤。再說出去玩,以後要跟家裡說一聲。
那個小晴也沒經驗,兩個人交流學習心得,跟家裡說一聲不是沒事了?家長還以為你們談戀愛,其實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我知道我爹根本跑不通。他一個菜農,能認識幾個人物?
我班主任劉老師到我家來了一次,說你先好好休息,身體是第一位的,學校也要調查清楚才處理。
這樣,我就一直在家養傷。
消息越來越不好,汪少澤最後一次來看我,說秦校長的態度很堅決,開除是鐵定的。
他的話應該有幾分真實,因為他是汪副校長的兒子,又是我的好朋友。
聽到這個消息,我出奇憤怒了。一定要到學校去找秦校長,但是,汪少澤安慰我,說我去找也沒有用。要不,他先跟他爹說說。
我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聽天由命了。
事實上,在汪少澤回去,向他爹求情之後的當天晚上,一場研究處分郝曉東的會議召開了。
參加人員:全校校務委員。
列席人員:我的班主任劉小英。
至於會議是如何開的,我並不知曉,但等我考上大學之後,劉老師全盤告訴了我。
現在,讓我還原一下當時的現場吧。
會議在秦校長主持下召開。開得死氣沉沉。各位文武大臣保持了高度一致的沉默。沉默的原因很簡單,誰也不願冒著得罪書記的風險,為我郝曉東說話。
何況現場的情況,他們也不知道真相。
秦校長比較狡猾,他想要大家先談。藉著大家的統一意見向教育局彙報。當然,他是願意開除郝曉東的。但這個一定要借大家之口說出來。
所以,他老是動員大家發表意見。
大家就抱定不在現場,到底是補習英語還是其他,他們一概不知的理由,都說談不出個所然。
大多數人的心還是向著我。覺得我郝曉東絕對不會與舒公主去談戀愛。
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大家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所吸引,一齊把目光投向會議室門口。
原來是舒雨晴進來了。
只見她冷冷地來到秦校長面前質問道:“我和郝曉東有什麼事?”
秦校長也被她這氣勢嚇壞了:“沒……沒……沒什麼事。”
“沒什麼事為什麼開會研究?為什麼不讓郝曉東上學?你們的理由在哪?”
不僅是秦校長,包括所有在場的人都回答不了。這時,汪副校長出來說:“雨晴,我們不是開那個會,是研究教學工作,你先回去。”
舒雨晴說:“好,我可以回去,請你們答應我一件事,讓郝曉東來上學。否則,我就告你們侮辱我的人格。”
說完,竟然還拍了一下桌子。
她走了,汪副校長立即捕捉到了舒家的底牌。汪副校長有小諸葛之稱,對事物的判斷有驚人的預見性。他知道秦校長誤會了舒家的態度。
從舒雨晴獨闖會議室來看,舒家也不想開除郝曉東,希望儘早作個了結,讓這件事平息下去。於是,汪副校長掏出一支菸,也沒有發給秦校長,自顧自地吸起來,然後才說道:
“郝曉東是一位優秀學生,這個學生我瞭解,跟我家少澤是一班。學業超眾,品行端正。如果培養得當,可以用那句老話來形容。”
眾人望著汪副校長。
汪副校長說:“我們常說的一句就是——今天你以一中為榮,他日一中以你為榮。這句話用在郝曉東身上比較合適。”
大家都為汪副校長捏把汗。
秦校長心裡卻樂翻了天,平時他怎麼也壓不住這位副校長,今天自投羅網,不正好借舒書記之手,狠狠地敲你幾棒子?看你有幾個腦袋。
於是,他插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大家都要向汪校長學習,把自己的立場觀點都擺出來。”
但汪副校長沒進秦校長的籠子,立場堅定,擲地有聲地說:“大家說說,郝曉東到底犯了什麼大錯誤?”
沒有人回答。
是啊,他犯了什麼錯誤?說他和舒雨晴談戀愛?沒有證據。說他和舒雨琴接吻?更沒有證據。那他有什麼錯誤呢?
眾人一時也被汪副校長問住了。
這時,我的班主任劉老師第一個發言,她說:“有錯誤也是小錯誤。就是不應該到河邊去,那地方危險,又是晚上。”
其他人也附和道:“對,晚上是要注意安全。”
汪副校長說:“郝曉東犯了什麼錯誤,就是犯了騎車不小心的錯誤,摔到河堤下面去了。”
眾人哄的一下笑開了。
“當然,一點錯誤也沒有也說不過去,學校交待不能去危險地方,特別是水邊。但據他們交待,就是到河的下游,人比較少的地方,交流一下英語學習。
依我看,這也可以理解,讀英語是要到空曠的地方。只是那天晚上的時間選得不對。他們可以第二天商量,下午放學後到那兒去大聲讀英語。”
汪副校長這番話把秦校長逼到了牆角。他想處理郝曉東,以便向教育局長和舒書記交差,現在,被汪副校長一席話完全否決了。
秦校長說:“處分還是要處分。就算是舒雨晴提出要到河邊去談談學習。你郝曉東可以不去啊,郝曉東在班上是班長,在學校裡是團委副書記。
學校學習必須在課室,你怎麼能和一個女同學一起到野外去讀書呢?”
汪副校長說:“給個警告處分吧。你還是先徵求一下舒書記的態度。”
這就是當年處分我的會議過程。
事後,秦校長果然由教育局董局長帶著,跑到舒書記家裡作了一個彙報。
舒書記說:“我這個小孩還是求上進的(言下之意,你們不要把她的名聲搞臭了),英語差一點也是事實。麻煩秦校長推薦一個好的英語老師,我們願意額外付工資,請老師到家裡來輔導。想學習,這個想法是對的嘛。”
舒書記根本沒談如何處分我的事。又給我們正了名。結果,這事就不了了之。
但是,這對於我來說,卻是一次不小的傷害。
我愛上舒雨晴,引誘她到河邊學英語,幾乎成了鐵定的事實。傷好之後,我也天天上學,不過下課後,除了上廁所,我不出課室。
因為班主任劉老師說,郝曉東現在還不適宜大的活動。所以,學校的課間操,我也免了。
從那時起,我就記住了人生中兩個貴人,一是我的班主任,那個善良的女老師劉小英。另一個就是我青少年時期所崇敬的汪副校長。
因為,假期裡,為了徹底挽救我,汪副校長給我出了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