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寧傲雪的話,林氏一驚。
她急忙奔到妝奩邊,打開妝奩,翻開機關,從夾縫中抽出一張薄薄的紙……
林氏鬆了口氣,轉頭嗔罵寧傲雪,“又來胡說!你瞧瞧,這東西不是還在嗎?”
趴在屋頂的寧聿嫻看得清清楚楚。
她心想,林氏居然把她親孃崔氏的嫁妝單子藏得這樣隱秘。如非親眼所見,還真不知道林氏藏得這樣深呢!
還真要多謝寧傲雪了。
見嫁妝單子還在,寧傲雪也十分詫異。
她特別篤定,前世的寧聿嫻就是在這一天,潛進林氏屋裡偷走了先夫人的嫁妝單子的。
因為當時寧聿嫻的一支金簪無意間遺落在這兒了。
不過,林氏到了第二天才發現有人動過她的妝奩,侍女又發現了跌落於地的金簪……
這才知道是寧聿嫻乾的。
後來寧聿嫻確實憑著先夫人的嫁妝,帶走淄亭侯府的一半身家,十里紅妝、風風光光地嫁與文宸。
現在嫁妝單子還在——
寧傲雪開始低頭尋找金簪。
林氏問寧傲雪,“你做什麼呢?”
寧傲雪答道:“上一世寧聿嫻來你屋裡偷崔氏的嫁妝單子,不慎將金簪落在屋裡了。”
於是林氏與寧傲雪一塊兒低頭尋起了金簪。
趴在屋頂的寧聿嫻聞言,伸手一撫頭頂……果然,她髮髻間的小金簪已經半落不落的了!
嚇得寧聿嫻趕緊將之摘了下來,揣進懷中收好。
林氏找了許久也沒找著,愈發懷疑,“我看你是在說胡話!”
寧傲雪想了想,說道:“娘,你現在就讓人去傳了寧聿嫻過來,就說有急事要找她商量!”
趴在屋頂的寧聿嫻:???
林氏思忖片刻,揚聲道:“麻二家的?”
林氏的心腹麻二媳婦在外頭應喏了一聲,
林氏道:“你去請了三娘子過來。”
麻二媳婦領命而去。
寧聿嫻心知不能再呆下去了。
她輕輕將瓦片蓋回去,輕手輕腳離開林氏的院子,抄近路往回趕。
半路上,她見麻二媳婦一眾打著燈籠急急地朝著她住的院子疾行而去。
寧聿嫻摸了摸藏在懷裡的小金簪,突然有了主意。
她左手撿起一顆石子兒,瞄準了不遠處的花圃;右手攥緊小金簪,瞄準了麻二媳婦的腦袋……然後一個發力,石子兒和小金簪一前一後地扔了出去!
寧聿嫻投出去的石塊悄無聲息墜入距離麻二媳婦大約三四丈遠的花圃裡,發出“砰”一聲響。
而她投出去的小金簪則朝著麻二媳婦的後腦勺飛去,不偏不倚,正好插在麻二媳婦的髮髻上。
當時麻二媳婦只覺得頭皮一緊。
但她的注意已經被不遠處花圃裡的動靜吸引住,只覺得一陣陰風吹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髮髻上已經多了支金簪。
黑漆漆的夜晚總是會讓人聯想到鬼啊怪啊什麼的。
麻二媳婦一眾停下了腳步。
她們手裡拎著的燈籠並不能照亮這黑漆漆一片夜色,只能隱約看到不遠處花圃裡的枝葉搖晃得厲害,不由得又驚又怕。
麻二媳婦心裡也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命令一個粗使婆子,“你去看看。”
寧聿嫻藏匿在不遠處,趁著朦朧的燈光隱約看到了麻二媳婦髮髻上閃閃發光的小金簪,滿意地點點頭,心想自己的準頭也還算不錯,力道控制得也還算好,這才快步離開。
她摸黑回到自己的小院,侍女小珠前來接應,“三娘子您可算回來了。”
寧聿嫻催促道:“快除衣!”
小珠:???
“三娘子……”小珠正打算問個究竟。
寧聿嫻打斷了她的話,簡單地交代了幾句。
小珠倒抽一口涼氣,快手快腳地幫著寧聿嫻除下夜行衣、拆下發髻,服侍主子上了床;
她自己也除了衣,打開鋪蓋往寧聿嫻床前的地上一鋪……
幾乎是主僕倆剛躺下,麻二媳婦就領著一眾僕婦凶神惡煞地趕到了。
麻二媳婦本是先夫人崔氏從孃家帶來的陪房,當時年紀小,不受重用。林氏進門後她主動投誠,被林氏配了人,才如願以償成為林氏的心腹。
崔氏共生了二兒一女,林氏不敢得罪崔氏生的兩個兒子,就可著勁兒的欺負寧聿嫻。
麻二媳婦就是林氏的刀,指哪兒打哪兒。
專欺負寧聿嫻。
麻二媳婦恃寵而驕,毫不客氣地砰砰砰捶了幾下門,大吼,“三娘子!侯夫人有請!”
然後讓粗使婆子一腳踹開了門。
寧聿嫻披頭散髮地坐床上坐了起來。
小珠也揉著眼睛從從地上爬了起來,“麻二嬸子,什麼事兒?”
麻二媳婦雙手叉腰,鼻孔朝天,“夫人有要事與三娘子商議,三娘子請吧!”
老實講,現在寧聿嫻的心情很不好。
難得有個送上門找死的。
寧聿嫻很欣慰。
她穿著睡衣下了床,又赤著足朝麻二媳婦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啪”一聲清脆的掌摑聲響起。
麻二媳婦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眾人驚呆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僕婦們眼裡,這位三娘子一直待在鄉下的莊子裡,從未回過京城,存在感很低。最近因為備嫁才回到侯府,人本本分分的,給什麼就吃用什麼,從不提過分的要求……
跟成天鬧著要吃燕窩鮑魚,要穿綾羅綢緞,要金玉首飾的四娘子完全不同。
沒想到三娘子竟這般厲害,一聲不吭直接上手揍人?
麻二媳婦也驚呆了。
主要是從前年節下的,她常奉林氏之命送些顏色老氣沒人要的衣料子、成色不怎麼樣的藥材賞賜給三娘子。
三娘子向來對她笑臉相迎,從沒這般不客氣過。
今天三娘子這是怎麼了?
麻二媳婦尖叫了起來,“你怎麼敢打我?是夫人讓我來傳話的……”
“啪!”
“你敢打我,就是在打夫人的臉……”
“啪啪啪!”
“啊啊啊啊啊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
“啪啪啪啪啪啪!”
麻二媳婦一句完整的話也沒能說出口,然而面上已捱了十幾記巴掌。
她肉眼可見雙頰已經高高鼓起,而且火辣辣的疼,甚至已經失去了知覺!
寧聿嫻冷冷地說道:“還不快滾?!”
眾僕婦被她殺人的目光嚇住,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滾!”寧聿嫻低喝。。
眾僕婦紛紛作鳥獸散,麻二媳婦也掩面逃了。
寧聿嫻看得分明,那支小金簪還牢牢地簪在麻二媳婦腦後的髮髻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