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雲霞是濃烈的橘紅色,整個將軍府壓抑低沉,瀰漫著悲傷的氣息。
“小姐,將軍醒了。”柳將軍身邊的小廝著急忙慌的跑到柳若芙跟前,語氣裡是難掩的欣喜。
柳若芙面上一喜,衣角翻飛間只留下淡淡的芙蓉花香。
柳若芙站在門口,遲遲不敢進去,怕父親仍舊沒有醒來。
柳霖方才一直看著門口的方向,期盼早些見到女兒。
“阿芙,怎麼不進來?”柳霖吃力的說著,抬起手招了招。
柳若芙聽見父親的聲音,才如夢初醒般,快步跑了過去伏在父親的床前。
“爹爹!”聽見女兒沙啞的聲音和泛紅的眼眶,柳霖也忍不住溼了眼。
“阿芙是大姑娘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哭鼻子呢!”柳霖對待女兒總是輕聲細語的,慈愛的摸了摸女兒的頭髮。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這唯一的女兒,自從母親離世後,跟著自己吃了不少苦。
“爹爹,你總算醒了,嚇死阿芙了。”柳若芙有些撒嬌的看著父親。
柳霖愣了愣,女兒已經很久不曾向自己這麼說話了,她總是懂事的讓人心疼。
“爹這不是醒了嗎?阿芙怎麼消瘦了這麼多,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吃飯?”柳霖看著女兒滿是心疼,卻無能為力。
從此以為,又有誰可以庇護自己的阿芙呢?
突然間,柳霖想到了一個人……
“我好好吃飯了,只是擔心爹爹。”柳若芙擦了擦眼淚,準備扶起柳霖。
“雲苓,你去廚房看看藥和雞湯好了嗎?”柳若芙轉頭和雲苓說道。
“是。”
柳若芙艱難的扶著柳霖靠坐在床頭,看著父親虛弱無力的樣子,又要流淚,死死的掐住手心,生生的忍了下來。
柳若芙用勺子一點點的喂著父親喝水,認真細緻。
“阿芙,太子殿下沒事吧?”柳霖想起昏迷前的情況,忍不住擔心的問道。
“太子殿下沒事,今日還來看望您了,劉太醫今日也來了。”柳若芙知道自己父親的性子,溫聲回答道。
“沒事就好,那真是麻煩殿下了。”柳霖有些受寵若驚,他自然是知道劉太醫是容淮之的專屬御醫,若如沒有太子的授意怎麼為自己來看病呢。
柳霖也不問病情如何,不想柳若芙繼續擔心。
“太醫說,爹爹身體沒有大礙,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好。”柳若芙朝柳霖笑了笑,殊不知比哭還難看。
柳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卻也順著女兒的話繼續說道:“那是當然,我還要看我們阿芙成家呢!”
邊關戰事吃緊,容淮之忙的腳不沾地,甚至有時需要親自上場殺敵,鼓舞士氣,威懾敵軍。
饒是他的武功高強,可戰場刀劍無眼,總會有不注意的時候。
“殿下,柳將軍傍晚時醒了。”容淮之坐在太師椅上,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聽到暗衛的話時心沉了沉。
他自然不會質疑劉太醫的話,只是有些許愧疚罷了。
容淮之揮揮手,示意退下。
容淮之忽然就想到了柳若芙,那個含淚帶笑的女子,她能接受的了麼?
若柳將軍去了,他定會好好安頓她的,保她一世榮華富貴。
容淮之又想到了遠在京中的妻子,和柳若芙一樣天真爛漫,只是妻子從小被家族呵護著長大,性格驕縱,不曾受過什麼委屈。
想到李柔嘉,容淮之這才露出一點笑容,不知道她獨自一人在京中可好,可有吃好睡好。
“殿下,柳將軍差人來請您過去一趟呢。”蘇如海弓著身子,小心翼翼的望著容淮之。
果真,聽到這話,容淮之的臉色沉了下來,這時候請自己過去怕不是有什麼事情吧。
容淮之也不好推脫,於公,君臣有義,於私,如果沒有柳霖,今日躺著的怕是他自己了。
柳若芙陪著父親吃完飯,已經酉時了。
柳霖好不容易勸著柳若芙回房去,女兒總歸是大了,晚上自己有人照料,也不方便。
柳霖從床鋪的暗格裡摸出一塊令牌,自己馳騁疆場多年,立過不少功,手裡多少有些兵權。
許久,聽到小廝的說太子殿下來了,柳霖掙扎著起身向容淮之行禮。
“柳將軍不必多禮,可好些了?”容淮之的聲音帶著關切,彎腰扶起柳霖。
“多謝殿下關心,臣已無大礙。”柳霖臉色蒼白,剛才掙扎著起身讓他滿頭大汗。
“殿下請坐,小時,看茶。”柳霖吩咐著小廝。
容淮之也不多說什麼,知道柳霖有話要說。
“殿下,微臣有事相求,還望殿下恩准。”柳霖揮退小廝後,忽然跪了下來,頭伏在地上,語氣誠懇。
“柳將軍這是做什麼,起來說話。”容淮之不動聲色,暗示蘇如海去扶柳霖。
“蘇總管,您別管我。”柳霖抬起頭,虛弱的朝蘇如海笑笑。
“柳將軍,您這是何必呢?”蘇如海有些為難的看著柳霖。
“行了,你下去吧。”容淮之端起杯子輕呷一口,淡聲道。
“是。”
“柳將軍有何事啊?”容淮之神色淡淡的,語氣卻也輕鬆。
“殿下,微臣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女兒,她很小就沒了母親,從小在邊塞長大。”
柳霖的聲音有些哽咽,自己這輩子最對不住阿芙母親,如今也不能繼續護著女兒了。
“我去後,阿芙孤家寡人一個,這世間,沒人能護著她了。”
“柳將軍這是何意?我自會好好關照柳小姐的。”容淮之的心沉了沉,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原本只覺得柳霖想讓自己多多關照柳若芙,如今看來怕不是這麼簡單。
“殿下,我死後,臣懇請您將阿芙帶回東宮,護她一世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