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謝書淮,林玉禾心中微暖,滿眼喜色。
她緩緩走到謝書淮跟前,時隔多年,她終於能和他面對面了。
再也不是她的魂魄跟著謝書淮轉。
謝書淮既看不到她,也觸碰不到她,更不知道她的存在。
林玉禾痴痴看著謝書淮,好似怎麼都看不夠。
她的出現,打亂了所有的人的節奏。
嗩吶也不吹了,謝書淮腳步一停,後面的嬌夫,喜娘以及抬嫁妝的一大路人都佇立在原地。
氣氛安靜下來,林玉禾瞬間清醒。
“你要娶李雲蘿,你……喜歡她。”
謝書淮眼中沒有一點留戀,厭惡地後退兩步,果斷回道:“是!”
他長得好看,就是一雙眼猶如寒潭冰冷徹骨。
林玉禾心口一陣痛意再次襲來。
心道,這點倒是不假,兩人從小就定了親。
若不是謝家出了事,大抵也沒她什麼事。
後來謝書淮多年不娶,等的不就是李雲蘿嗎?
李雲蘿一和離,他就把人娶了回去。
聽到謝書淮直白的答案,林玉禾嘴唇微張,事先想好的說辭,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一路人,幾乎都認識林玉禾。
往日她和謝書淮大婚,也是他們迎的禮。
眾人對林玉禾更是唾棄不已。
看她纏著謝書淮,喜娘第一個不答應。
她不管不顧走到林玉禾跟前,把她往旁邊一扯,大聲道:“林娘子,這可是喜事,有何事等過了今日再說。”
“耽誤了吉時,是要遭報應的。”
後面的轎伕和眾人,也開始出聲催趕挖苦林玉禾,此事不成,他們可沒銀子拿。
“還不快些讓開,哪有這樣臉皮厚的人。”
“朝三暮四婦德有虧。”
“李家的姑娘,比她強多了。”
林玉平是個寵妹的主,最見不得有人欺負自己妹子,出聲阻攔:“我妹妹清清白白,爾等,休要辱她。”
“再出言不遜,我的拳頭可不饒。”
林玉平身子健壯,挽起袖子就要幹架。
謝書淮無視兄妹倆,直接踱步離開。
林玉禾不慌不忙,在他身後再次開口道:“謝書淮你等等,今日我不是來攔你的。”
“只想替我腹中的孩子問問,你還要不要他?”
謝書淮腳步一頓,悠悠轉身,“何意?”
林玉禾趁此走到他跟前,撫上自己的小腹,柔聲道:“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肚裡的孩兒,一身髒汙問我為何不要他。”
說到最後,林玉禾已經淚流滿面,眼中盡是悔恨。
謝書淮清冷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破綻,他目光一轉,看向她的小腹。
“我今日來,就是想問你一聲,肚裡是你的孩子,你還要嗎?”
謝書淮沒出聲,後面的人又開始起鬨。
“謝郎君,莫要聽信她的謊言,她和閔家都定了親,如何還會留著孩子。”
“對呀,一定是誆騙你的。”
林玉平大聲呵斥道:“有沒有誆騙,找個大夫一查便知。”
“把大夫找到,吉時早已過了,你們這兄妹安的什麼心。”
眾人吵鬧間,謝書淮走到一挑扁擔的老人跟前,恭敬道:“季伯有勞了。”
季伯是紅葉村的赤腳大夫。
紅葉村人人排斥謝書淮一家,往日謝書淮沒有功名在身時,時常刁難。
後來謝書淮考中秀才,又中了舉人,村中人才有所收斂。
今年落榜後,村戶們又開始幸災樂禍,編排起謝家的不是。
這幫忙的人都是謝書淮在外村找的。
只有季大夫,是自願來幫謝書淮挑禮。
季伯見謝書淮開了口,微微頷首。
林玉禾也相當配合,主動伸手讓季伯診脈。
片刻後,季伯篤定開口:“林娘子沒說謊,她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這下眾人徹底沒了聲。
謝書淮沉默一晌,對眾人欠身一禮,“諸位,李家的親不接了。”
“答應各位的酬銀,分文不少。”
喜娘氣得直跳腳,“謝郎君,你可想好了結果,我看你如何向李家交代。”
“此事,我自會去向李家謝罪,還望嬸子先去知會一聲。”
眾人心中再憤憤不平,也做不了謝書淮的主,拿著銀兩自動離去。
謝書淮一言不發,轉身回家。
林玉禾兄妹倆跟在他身後。
謝書淮家住在村中西南角,穿過村子時,惹來村中人人圍觀。
回到熟悉的泥牆小院那刻,林玉禾迷茫的心才安定下來。
家中的賓客寥寥無幾,除了謝書淮的母親崔氏和侄女運姐兒以外。
便是村中少有幾戶和他們家有點來往的村婦,她們在灶房裡幫襯著廚子。
院中裝飾喜慶,牆上貼上了大紅的喜字,屋簷下掛上了紅色燈籠,門簾也換上紅布簾。
比她和謝書淮大婚那時還要隆重。
崔氏看到自己兒子帶回來的人是林玉禾,一臉氣憤哆哆嗦嗦道:“誰讓你把她帶回來的,今日可是你和雲蘿的大婚。”
林玉禾立在原地,神色愧疚喊了聲:“娘!”
崔氏當即呵斥,“我不是你娘,你走。”
林玉平心疼自己妹妹,這才說出實情:“表姨,禾禾她肚裡的孩子還在,那可是書淮的親骨肉呀。”
崔氏震驚不已,許久沒再說一句話,大概也明白了自己兒子的決定。
謝書淮並沒多作解釋,拿出謝禮發給幫忙的幾人。
片刻間院中的外人,搬著自己的桌子條凳走得乾乾淨淨。
等外人一走,謝書淮臉色鐵青對林玉禾冷聲道:“生完孩子,馬上離開。”
“我的房間也不準再進一步。”
猶如當頭一棒打得林玉禾整個人都蒙了,原來謝書淮根本就沒想與她和婚。
那她留在謝書淮的身邊只有半年。
是她自己活該,她沒得選擇。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哪料腦中一激靈,她想到生完孩子,還得給孩子餵奶,至少也得一兩年。
她李雲蘿能等那麼久。
按捺住心中欣喜,點頭答應下來。
林玉平看不過,想反駁兩句,林玉禾急忙攔住。
謝書淮從房中出來後,已換下了他那身紅衣。
看他要走,林玉禾輕聲喚道:“相公……”
話沒說完,被謝書淮厲聲打斷:“住口,你我早已不是夫婦關係。”
林玉禾柔聲道:“那我叫你書淮哥哥,你就成了孩子的舅,你是孩子的爹,我只能叫你相公。”
“私下叫相公,外面……”
不等林玉禾囉唆完,謝書淮已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