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小說
極品熱門小說推薦

第4章

宋亭舟說完了那番話,見屋子裡沒什麼動靜,也只當房裡人聽見了,重新背上書箱便要離開。

常金花是勸不住兒子的,此刻也開始隱隱後悔沒先跟宋亭舟通氣便買了人。

“你等等。”

房門打開,孟晚一改前幾日怯懦的性子,揚首叫住了宋亭舟。

不是他高傲寄人籬下還要趾高氣揚,實在是面前的人身材高大,他非得抬些脖子才能與人對視。

這不得有一八五?怎麼這麼高,古人營養這麼好的嗎?

眼前這人眉形鋒利,雙目似蒼鷹,鼻樑高挺,唇形偏薄,五官和臉部輪廓立體有型,樣貌不醜,說得上俊朗,身著讀書人才穿的一身青衿,但氣質兇悍看上去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別說,和宋姨長得挺像。

宋亭舟不在意的瞥了一眼打開的房門,就是這一眼,讓他彎腰拿書箱的動作停頓下來。

面前的小哥兒俏生生的站在門後,穿著自己舊時長袍,衣裳過於寬大行動不便,他便繫了塊墨綠色的布條做腰帶,更顯得他腰身盈盈一握,面如冠玉,眼若秋潭,不似一般哥兒見到外男閃閃躲躲,他就在那裡大大方方的看著自己,眼睛裡還有幾分驚奇之色。

他在看他。

宋亭舟挺起腰身回視。

他從小在鄉下長大,鎮上讀書,一心只想考取功名供養母親,何時見過孟晚這般相貌絕倫的哥兒?

孟晚比他矮了一整個腦袋,站在人家跟前不自覺氣勢一弱,重新組織了一番語言後,他放低姿態說:“當日宋姨用八兩銀子買了我,我便是宋家的人了,今日一見公子,面若朗星,才高八斗,想必是我配不上公子,但我如今一無去處,願為宋家為奴為婢,只望有個棲息之所,公子可否能收留我?”

他縱然說的情真意切,常金花也不是不可憐他,但如今這世道可憐人多了去了,哪兒輪得到她這個寡婦可憐人。

她家為了供宋亭舟讀書,已經把亡夫在世時的積蓄花的七七八八了,哪兒還有餘錢去養活個小哥兒?

“你……”

豈料她甫一開口,她家大郎便已經替她拒絕。

“我家並無餘糧養活下人。”宋亭舟直視孟晚,說話的語氣卻不知怎得比剛才柔和不少。

孟晚心裡著急,宋家家世簡單,常金花又是個面冷心善的,在他看來,宋家是他目前最好的選擇,若是他們趕他走,以他哥兒的性別,賤籍的身份,出去便是個死,只看好死賴死,是乾淨的死還是被磋磨死。

“我可以給宋姨洗衣做飯,打柴挑水。”

常金花不得不提醒他,“你沒來時這些我一樣能做。”且還不用多準備一人的飯食,這點才最要命,糧食大過天的年代,一人的口糧看似不多,實則饑荒年代能救命。

“你也聽到我孃的話了,我們農家小院,自家填飽肚子已是艱難,誰有餘糧去養個非親非故的人?”宋亭舟語氣淡淡。

常金花看了眼兒子,他兒子平日見了這些哥兒女娘都以避嫌為由,由她出面交際。哪怕是與楊寶兒定親三年,兩人也只在定親時見過一面,哪像如今這般……

孟晚也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了,既如此,能得自由身也算不錯,大不了他把孕痣遮擋,走街串巷做些小買賣?只是希望不要被人舉報吧。

“宋姨將我買下已是大恩,我還死皮賴臉的想留下,是我太貪心了,既如此我這就離開。”他咬牙往外走了兩步,真是尚不知自己需要面對的境地,只是臉皮薄受不得人激,年輕不經事罷了。

“離開去哪兒?”宋亭舟立即便接了他的話。

孟晚沒想到他會追問,愣愣的說:“去鎮上做做小買賣?”

他說完猛地回神,不對,他在這個異世界的性別是弱勢群體,雖然不知道其他人除了孕痣外是怎麼分辨的哥兒和男人的,但明顯另有一種本能,就像在現代時有人長得較為中性,卻依舊能被人一眼辨別男女。

他很可能還沒走到鎮上便被人一眼認出,一個無父無母無親無故又正值妙齡的哥兒,千條路萬條路竟然沒有一條他此刻能走的!

宋亭舟聽完他的話果然笑了,他長相本就冷峻,如今這一笑倒是破了冷麵,“做買賣?”

“額、我……”

宋亭舟收起那點笑意,又重複了一句之前的話,“我說了,我家養不起非親非故的人。”

孟晚尚且還不明所以,常金花卻得了關竅,她先抬頭看了眼裝腔作勢的兒子,跟著便勸起孟晚。

“小哥兒若是嫁到我們家,那便是自家人了,你與我家大郎成了親,他自帶你去鎮上銷了奴籍。”

孟晚不安的心聽了勸不免意動,這貌似是他消奴籍最快最簡單的方法,但問題是,宋家大郎願意娶他嗎?

他眼巴巴的瞅著宋亭舟。

宋家大郎微微側頭回避他的眼神,他自己也不知道願不願意娶孟晚,但他內心清楚他不願放孟晚離開。

“先留下再說。”

說了一大堆,質疑的是他,趕孟晚走的也是他,最後還是他輕飄飄的一句,先留下再說。

多年後孟晚想起這件事還是氣得牙癢癢,死悶騷,故意嚇他。

今天的事有點顛覆孟晚對宋家大郎的認知,他本以為孤兒寡母,宋家大郎定是萬事以母親為先,如今一看,當家作主的竟然是兒子而不是老母親。

“你叫什麼名字?”

正提起水桶往水缸倒水的宋亭舟問。

孟晚從院子裡摘了菜回來,在廚房清洗,聞言回道:“孟晚。”

宋亭舟追問:“晚霞的晚?”

“對。”

“多大了?”

“十六。”

“我十日才旬假一日,明早就要離開,我娘就勞煩你多加關照了。”宋亭舟放好水桶正色道。

孟晚跟他客氣:“哪裡哪裡,都是宋姨照顧我,能有幫得到她的地方我定不會推脫。”

宋亭舟看了他一眼,默了。

常金花去屋裡取糧食出來,又是做的精米,這次不是粥是乾飯,兒子難得回來,她昨天便去集市上稱了兩斤五花肉,切成大小均勻的方塊,放到鍋裡乾耗,熬出一層油被她盛到碗裡,放了蔥到鍋裡炒了兩下,放水加鹽蓋上鍋蓋。

燉了會兒肉的香氣就飄了滿屋,連隔壁都能聞到肉香。

“宋寡婦家大郎又回來了?”

隔壁住的姓田,也是村裡大姓,田家三代同堂,住了一大家子的人,按輩分宋亭舟要管他家老太爺叫聲四爺爺。

四爺爺生了兩個兒子三個閨女一個哥兒,早年鬧饑荒死了兩個閨女,剩下兒女都成家了。

四爺爺如今跟著大兒子住在隔壁,二兒子住在村裡別處。大兒子又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嫁出去了,兩個兒子也都娶了媳婦,大兒子娶親時家裡境況不好,便娶了個哥兒,今年二兒子剛成親又娶了個女娘,兩個孫媳都還沒有孩子,真有了就是四代同堂了,那才更是熱鬧。

如今這麼一大家子人坐在一張方桌上,地方不夠,兩個孫媳婦都捧著碗站著吃,開口的是四爺爺的大兒媳婦。

“宋寡婦家裡有多少家底啊?這些年供亭舟在鎮上唸書都花了不知多少銀子吧?”田大娘話裡冒著酸氣。

老太爺今年五十九了,宋亭舟父親沒死前他知道什麼境況,“宋大活著的時候在鎮上做賬房先生,月月都能往家裡拿回來銀子,宋寡婦年輕時候就會過日子,兩口子早早就打算將孩子送到鎮上私塾,那會兒掙了錢了也捨不得花,逢年過節才見葷腥。”

“爺,咱們家不也逢年過節才見葷腥嗎?”二孫子田旺插了句話。

他爹田大伯給了他一拐頭,“吃你的飯。”

農家人不都是這樣,平日能吃飽飯都是日子過得好了,日日見葷那是不敢想的,但宋大不一樣,他從小跟著村裡的老秀才習過幾個字,膽子也比村裡只知道種地的孩子大,知道去鎮上找小工做,發了工錢買東西討好賬房,學了賬房先生的本事,娶了人家閨女。

賺了那些個錢兩口子也不隨意揮霍,而是受了識字的便利,看見了讀書帶來的利益,目光長遠的準備好了兒子讀書的銀錢。

田大伯心裡琢磨著,自己還是壯年,倆兒子也都是勞力,一家子田地多,肯下功夫幹活,農閒時砍柴或去鎮上做工都是進項,不然等倆兒媳婦有了也送到鎮上私塾?

一年一兩半的束脩,倆娃就是三兩,勒勒褲腰帶倒也能掏的出來,錢都在婆娘那兒管著,晚上得和他商量商量。

常金花每逢兒子回來都要割一斤肉回家,這回家裡算是添了口人,她割了兩斤回來,可見雖然面上不說,心裡還是高興的。

一小盆五花肉顫悠悠的堆在盤子裡,孟晚已經四五個月沒見過肉長什麼樣了,強忍著饞繼續在灶膛下燒火。

肉被從鍋裡剷出來,剩下的鍋底也沒刷,下了半盆洗淨切好的青菜進去翻炒兩下出鍋裝盤,常金花端著兩盤菜進屋,宋亭舟把角落裡的木桌拉出來挨著炕邊放。

常金花將菜放下,孟晚跟在後面端飯,他是會做飯的,但是常金花一直沒讓他上手,剛才讓他摘了兩根胡瓜切了,他就順手加醋和蒜末拌了。

他和常金花坐在炕沿上,宋亭舟坐在凳子上,人都沒動筷孟晚也不敢動。

常金花給他們倆一人夾了一筷子肉,“吃吧,都多吃點。”

孟晚小口一張,半塊肉進嘴,幸福的他眼淚又要開彪,太香了,不是說常金花手藝多好,而是本土大鍋豬肉加上他太久沒沾葷,滋味可想而知。

孟晚夾了兩塊肉解了饞,沒敢再動,默默吃青菜扒飯,結果碗裡突然多了兩塊肉,他一扭頭,常金花跟宋亭舟的筷子還沒伸回去。

碗裡多了幾滴淚,伴著菜飯被孟晚嚥進了肚子裡。

晚上孟晚搬到大屋的炕角,同常金花一道睡,常金花怕他不自在,還在中間隔了道簾子。

“等明早大郎走了,你在搬過去。”

孟晚鬆了口氣,宋家母子都是好人。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常金花便起了床,他家大郎還要趕到私塾裡唸書,不能耽擱,她動作利落擀了幾塊餅子,用昨天熬出來的豬油烙好了幾塊餅子給宋亭舟裝到布袋子裡,又一口氣煮了八個雞蛋,想了想取出來一個用扣上,留給孟晚起床吃。

天剛矇矇亮,宋亭舟便重新背上書箱出門,回身望著送他出來的母親,他說:“娘,若是明年再不中,我便在鎮上尋個差事,接您……接你們在鎮上過活。”

常金花抹了把眼淚,“咱家的十四畝地是你爹在世時置辦的,租出去這麼多年錢是沒攢下,收上來的糧食卻也夠咱娘倆嚼頭了,哪怕是添上咱家小哥兒,也夠咱們娘仨吃了。

你爹走前留的八十兩銀子,這些年七七八八的花,虧得你還抄書補貼家用,還能剩個十七八兩,哪怕你再考兩年,娘也供得起,兩年後……就再說吧。”

他們家沒有勞動力,田地都租給村裡村民,有時給錢,大部分都是給糧食,他們娘倆糧食上是比旁人家富裕的,因為人家多出來糧食都會賣掉換銀,常金花都留著給兒子吃乾飯。

“但你過了年就十九了,咱隔壁的田家二孫子與你同歲,今年年初便已經成了婚,晚哥兒……你是怎麼想的。”

對自己親孃,宋亭舟倒是沒隱瞞,他平心靜氣的說:“若是非要娶妻,也該是他。”

讀書人的心高氣傲,宋亭舟不是沒有。見色起意也好,趁人之危也罷,自見孟晚第一眼起,他便沒想過放他走,哪怕現在兩人還沒生出情絲,磅礴的佔有慾已經卻先侵滿宋亭舟腦海。

卿本佳人,本該配我。

孟晚起床的時候家裡已經沒人了,宋家母子都不在,灶房鍋內尚存餘溫,又張望了兩眼,小屋門是打開的,裡面好像沒人。

他洗漱的時候大門被從外打開,沒像往常一般再關上,而是直接大開,常金花從門外走進來,“桌上有飯,自己吃了收拾好。”

孟晚應了聲好,“宋公子走了?”

“叫什麼公子不公子的,讓人聽見笑掉大牙。”常金花嗔了一句,打開雞籠放幾隻雞出來自己找吃的。

孟晚窘迫起來,他也感覺有點彆扭,“宋姨,那我該怎麼叫?”

常金花往地上撒了把稻皮,引得雞咯咯亂叫,“大郎名喚宋亭舟,是我亡夫請秀才公起的,在家你可叫他亭舟哥,也可以隨我喚他大郎,對外就叫表哥。”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