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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色漸暗,墨雲仿若洶湧的潮水般滾滾而來,須臾間便將那明亮的蒼穹遮蔽得密不透風。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地砸落,轉瞬便成了細密的雨幕,將這方天地都籠罩其中。

那蜿蜒曲折的土路在雨水的沖刷下,迅速化作了一片泥濘,坑窪之處積滿了渾濁的雨水。

一輛素淨的馬車正緩緩行於這風雨之中。

車轅上,車伕身披蓑衣,頭戴斗笠,可那暴雨實在太過猛烈,雨水依舊如注般順著蓑衣的縫隙滑落,打溼了他裡面的衣衫。他雙手緊緊拽著韁繩,身體微微前傾,極力在這溼滑難行的道路上掌控著馬車的方向。那韁繩早已被雨水浸透,溼漉漉地勒在他粗糙的手掌中。

他大聲朝著馬車裡吆喝:“小姐坐穩了,雨下的愈發大了,路難走。”

馬車的車輪在泥濘裡艱難地轉動著,每前行一寸都似要費盡全力。厚厚的泥漿糊滿了車輪,使其轉動時發出“咕嚕咕嚕”的沉悶聲響,彷彿是在這惡劣天氣中發出的無奈嘆息。

車身亦隨著車輪的掙扎而劇烈搖晃,車篷上的雨水似湍急的溪流般不斷傾瀉而下,在馬車兩側形成了一道道水簾。

馬車外暴雨泥濘,裡面卻很安靜,是另一種景象。

秦妙儀靜坐在馬車之中。她身著一襲月白綾羅長裙,裙身並無過多繁飾,僅在裙襬與袖口處繡著幾縷淡雅的青花圖案,宛如幽暗中悄然綻放的青花,給人以清新脫俗之感。腰間束著一條淺藍色的絲絛,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外披一件薄如蟬翼的淡粉色紗衣,在雨水透過車窗灑入的微光映照下,似有一層朦朧的光暈籠罩周身。

她的烏髮如墨般整齊地梳成一個髮髻,僅插著一支羊脂玉簪,溫潤的玉色與漆黑的髮絲相互映襯,更顯其氣質高雅。

秦妙儀皮膚雪白,此時正微微蹙著眉頭,一雙美目透過車窗的雨霧,凝視著外面朦朧的景緻,眼神中帶著一絲濃烈的怨恨和憤怒。

她自縊而亡,是李秋月逼死了她。

上蒼憐憫,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死前她脖子被白綾緊緊扼住,絲絲縷縷的疼痛如細密的針芒,不斷地刺入脖頸間的肌膚,那是自縊時留下的慘烈痛苦,即便重生,這痛感也如鬼魅般如影隨形,時刻提醒著她前世那絕望慘烈的結局。

秦妙儀抬手摸了摸脆弱纖細的脖頸,這一世她要救下世子,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乳孃見秦妙儀面色不佳,忙湊上前去。她微微彎下腰,眼睛裡滿是擔憂,仔細地端詳著秦妙儀的臉,輕聲問道:“小姐,您臉色有些發白,是不是路上顛簸難受了?”

侍女青珠見秦妙儀神色倦怠,忙轉身拿起小巧的茶壺,動作輕盈地為秦妙儀斟了一杯熱茶。她雙手捧著茶杯,遞到秦妙儀面前,微微屈膝,輕聲說道:“小姐,您喝點熱茶暖暖身子,舒緩一下心境吧。您從方才起便似有心事,可莫要傷了自己的身子。”

她的眼神里滿是關懷與擔憂,目不轉睛地看著秦妙儀,彷彿只要這樣就能為她分擔些許煩憂。

青珠輕抿著下唇,猶豫了片刻後,還是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小姐,您是不是在擔心回府之事呀?這侯府里人多嘴雜,關係錯綜複雜,是有些讓人頭疼。可小姐您聰慧過人,不管遇到什麼,定能從容應對的。”

秦妙儀見丫鬟青珠和乳孃皆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心中泛起一絲暖意,她輕輕拍了拍乳孃的手,又對青珠微微點頭,輕聲說道:“你們莫要如此驚慌,我不過是路上有些乏累,些許不適罷了,並無大礙。”她的聲音雖輕,卻透著一股沉穩與鎮定,試圖以此安撫她們的情緒。

青珠甜甜一笑:“小姐您沒事就行。”

秦妙儀目光緩緩掃過青珠那滿是擔憂與忠誠的面容,又落在乳孃那寫滿慈愛與關切的臉上。她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仿若有兩簇火焰在其中悄然燃起。前世在侯府所遭受的種種冷遇、欺辱以及那些防不勝防的明槍暗箭在腦海中一一閃過。

此刻,她看著眼前這兩位真心相待之人,在心底暗暗發誓,絕不能再讓她們因自己而受到絲毫傷害。

青珠,乳孃,你們放心。曾經我無力護你們周全,讓你們跟著我受了諸多委屈。但這一世,我已非昔日那個任人宰割的我。我定會拼盡全力,以我之軀,為你們遮風擋雨,無論前路如何艱險,我都要保你們平安順遂,不再遭受半分磨難。

馬車正沿著泥濘的土路緩緩前行,突然,一陣急促而雜亂的馬蹄聲如洶湧的潮水般由遠及近。車伕心中一驚,下意識地猛勒韁繩,口中高呼:“籲——”那拉車的馬匹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馬車在慣性的作用下劇烈搖晃,如狂風中的一葉扁舟。

秦妙儀毫無防備,整個人隨著車身的劇烈晃動向前撲去,額頭重重地撞在馬車的內壁上,一陣劇痛瞬間襲來,她不禁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轉瞬之間,一群流匪如惡狼般將馬車團團圍住。他們個個身著破舊且沾滿泥汙的衣衫,臉上蒙著黑布,僅露出一雙雙透著狡黠與兇狠的眼睛。手中緊握著明晃晃的長刀,那長刀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著冰冷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慄。

他們驅馬繞著馬車打轉,馬蹄揚起的塵土瀰漫在空氣中,混合著雨水的溼氣,形成一片渾濁的霧氣。為首的流匪發出一陣粗野的狂笑,笑聲在這寂靜的雨幕中顯得格外刺耳,為首人高聲喝道:“小娘子這是要哪裡去呀?”

馬車裡,青珠和乳孃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青珠瞪大了雙眼,眼神中滿是驚恐,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她下意識地伸手緊緊抓住秦妙儀的衣袖,似乎這樣就能給彼此一些力量。

乳孃則雙手合十,嘴裡不停地念叨著:“菩薩保佑,菩薩保佑……”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音,身體也因恐懼而蜷縮起來。

秦妙儀的心猛地一沉,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她的雙眼圓睜,滿是震驚與惶恐,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向後縮去。前世的記憶裡,回府之路雖也波折,但絕無這般遭遇流匪的驚險。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雙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身邊的坐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心中暗自思忖,難道是自己的重生改變了命運的軌跡,才致使這未知的危險降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頃刻,她鎮靜下來,這些人絕非流匪,而是李秋月派來的,重來一世這嫡母心思倒是更狠辣了。

她現在必須拖延時間,很快,世子就會打馬從這條路上經過,這也是她和世子的初遇。

馬車裡傳出秦妙儀溫婉鎮定的聲音:“我知道你主子是誰,她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如何?”

流匪對視一眼,猖狂發笑:“你這小娘子倒是會使詐,只可惜,我們哪裡來的主子呀,今日撞到我們手裡,算你倒黴,安心去吧。”

秦妙儀輕笑:“你們對李松月倒是忠心,不過我已經給父親傳信,他片刻將至,你們現在跑還來得及。”

流匪不屑,正對著馬車中的秦妙儀口出穢言,言語間滿是輕佻與不敬,臉上還掛著猥瑣的笑意。

“小娘子,你這小嘴能說會道,不若給我舔舔。”

突然,一道寒光如閃電般自他身後疾射而來,緊接著,一把長槍如蛟龍出海,精準無誤地刺穿了他的心臟。流匪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雙眼圓睜,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喉嚨裡發出一陣“咯咯”的聲響,卻再也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溫熱的鮮血如泉湧般噴濺而出,染紅了他身前的一片土地,他的身體也像斷了線的木偶般直直倒下,濺起一片泥水。其餘流匪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立當場,一時間竟不知所措,手中的長刀也彷彿失去了往日的威懾力,在雨中微微顫抖。

只見雨幕之中,一位身姿挺拔、英氣逼人的男子正縱馬疾馳而來。他便是鎮國公府世子謝嘉禮。

謝嘉禮一襲玄色勁裝,身姿矯健地騎於高頭大馬上,雨水順著他那輪廓分明的臉龐滑落,卻絲毫不減他那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威嚴。

墨髮束於腦後,幾縷碎髮貼在臉頰,更添幾分不羈。他手持銀色長槍,槍尖上還滴著剛剛那流匪的鮮血,在黯淡的天色下顯得格外刺目。其雙眸深邃有神,猶如寒星,此刻正透著冷峻的殺意,掃視著周圍的流匪,仿若在宣告著他的絕對掌控。

流匪們眼見謝嘉禮如戰神降臨,氣勢洶洶且來者不善,瞬間膽寒。

流匪頭目臉色煞白,哪裡還有方才的囂張氣焰,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一聲呼喊:“撤!”

語畢,率先調轉馬頭,狠命抽打著馬臀,落荒而逃。其餘嘍囉們也如驚弓之鳥,紛紛效仿,一時間,馬蹄聲亂作一團,他們在雨幕中奪命狂奔,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片刻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路的慌亂與狼狽。

馬車外安靜下來,秦妙儀掀開簾子,隔著雨幕,望著謝嘉禮的身影,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險些就要奪眶而出。前世裡,她聽聞謝嘉禮戰死沙場的噩耗,那時心中便滿是絕望與難過,未曾想如今重生歸來,竟能在此處見他這般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恰好救下自己,種種情緒交織,讓她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了一般。

她咬了咬下唇,拼命忍住那幾乎要決堤的情緒,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隨後,她微微欠身,朝著謝嘉禮福了一福,輕聲說道:“多謝世子出手相救,今日之恩,妙儀銘記於心,定不敢忘。”說罷,抬眸望向謝嘉禮,眼神中滿是誠摯的感激與難以言說的複雜情愫。

謝嘉禮聽聞秦妙儀的道謝,只是微微頷首,神色依舊冷峻,那深邃的眼眸中波瀾不驚,彷彿方才擊退流匪之舉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他並未多言,只是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貼身侍衛南風,眼神交匯間,已將意思傳遞分明。

南風心領神會,當即驅馬向前,來到秦妙儀的馬車旁,利落地抱拳行禮,朗聲道:“秦小姐,世子吩咐屬下來護送您,定保您一路周全,平安回府。”

南風身姿挺拔,面容清俊,透著一股訓練有素的幹練勁兒,話語間滿是鄭重,讓人不由心生信賴之感。

秦妙儀微微欠身,朝著謝嘉禮的方向再次福了一福,語氣更加誠懇:“妙儀此前歷經諸多波折,心內惶恐不安,世子此番仗義相救,又遣侍衛護送,真乃雪中送炭。妙儀不知何以為報,唯有銘記於心,願世子日後平安順遂,諸事皆如意。”

言罷,她抬起頭,目光誠摯地望向謝嘉禮,眼中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她心中歡喜,他還是那樣好,那樣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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