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壽宴開始,霍庭依舊沒有出現。
哼,他終究還是顧忌著臉面。
馳騁孤零零地坐在中式圓桌的一角,耳邊充斥著觥籌交錯的喧囂,身體傳來的陣陣刺痛卻讓他愈發難以忍受。
“馳騁師兄,來來來,咱倆喝一杯!”
一陣調笑聲傳來,馳騁抬頭一看,不知何時,一個身材臃腫、頂著一頭長卷發的女人已站在了他的身旁。
她手腕上戴著兩串沉甸甸的大金鐲子,隨著手臂的擺動,金鐲子叮噹作響,一看就是個富婆。
馳騁瞥了一眼她搭在自己肩頭的手,眉頭一皺,厭惡地躲開了。
“抱歉,我不喝酒。”
女人聞言,頓時嗤笑出聲,一把攬過他的肩膀,紅唇湊到他耳邊。
“不喝酒?你是看不上我吧?我雖然沒唐蔓有錢,但養你個小白臉還是綽綽有餘的。”
她的聲音不小,馳騁身旁的人聽了,頓時起鬨大笑。
“對對對,喬君姐家裡可是開礦的,馳騁師兄別客氣,跟了她,保證你吃香喝辣!”
“喬君姐,人家唐蔓又漂亮又有錢,你哪裡比得上啊!看來要想拿下我們師兄,只能多砸錢咯!”
“要不,你問問,多少錢能買師兄一晚上啊?”
馳騁面色鐵青,緊握著酒杯的手指關節泛白,他拼盡全力剋制著內心的怒火。
他告訴自己,只要撐過吳教授的壽宴就好,他已經讓吳教授失望透頂了,不能再讓教授的生日宴也變成一場鬧劇。
“都給我住嘴!”
一道低沉而憤怒的聲音驟然響起,原本鬨鬧的氛圍瞬間凝固,眾人面面相覷,紛紛將目光投向坐在首位的人。
吳敏面色難看,“你們是來給我祝壽的,還是想氣死我的?!”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顯然已經被氣得不輕。
“教授,我們……”
有人試圖解釋,卻被吳敏教授打斷。
“你們什麼!看看你們這些人,一個個穿的跟去開會一樣,見面就先遞名片!嘴裡說的不是生意就是賺錢,你們是來給我過壽的,還是來開商務洽談會的?”
她的話裡帶著責備和不滿,但更多的是對這群年輕後輩的失望。
幾句話說完,在場那些各懷心思的賓客頓時面如土色,噤若寒蟬。
話落,吳敏深吸口氣,將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
“行了,你們都走吧。”
一頓飯就這樣不歡而散。
馳騁忍著身體的疼痛,動作比別人慢了些。他剛站起身,去花園打電話的楊帆終於回來了。
楊帆一臉莫名,“怎麼突然散場了?”
馳騁搖了搖頭,沒有解釋,只是攥緊了拳朝他走去。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吳教授的聲音。
“馳騁,你留下,我有話問你。”
馳騁動作一頓,心口怦怦直跳。
等客廳裡的人都走光了,馳騁轉過身,低著頭走到吳教授的身邊,一副溫和又謙卑的樣子,像極了一個犯錯的孩子。
吳敏眼神複雜地盯著馳騁看了很久,才長舒一口氣,聲音軟了下來。
“和唐蔓,真的結束了?”
“是。”
“結束就結束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吳敏的語氣中帶著幾分關切。
馳騁有些驚訝,也有些激動。他以為吳教授把他單獨留下是想罵他當初的忘恩負義。畢竟吳敏教授的嚴苛和暴戾在整個學校都是出了名的。
馳騁沉聲道:“我想把專業撿起來。”
話音落地的瞬間,原本還坐在沙發上的吳教授蹭地站起來,兩三步衝到了馳騁面前,緊緊握住他的手。
“你早該這麼做了!我帶了這麼多學生,你一直都是最有天賦也最努力的那個,你……你怎麼這麼瘦?”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心疼和驚訝。
馳騁心中咯噔一聲,迅速收回手背到身後。
“我前段時間生了場病,所以才突然暴瘦。不過沒關係,養養就好了。”
聞言,吳敏點了點頭,看著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得意學生,忍不住連連點頭,眼中滿是欣慰神色。
“馳騁啊,如果你現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週一不妨來學校找我。咱倆再好好聊聊,也為你將來打算打算。”
“好,多謝老師。”
馳騁點頭,再次向吳教授鞠躬致謝後,隨後道別離開。
離開吳教授家後,馳騁一直強撐的精神瞬間鬆懈下來。他疼得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
“馳騁!”
一直等在外面的楊帆見狀,疾步過來,扶住他的胳膊,“你怎麼了?又犯病了?我送你去醫院!”
馳騁強忍疼痛,搖了搖頭,“沒事,我那裡有藥,吃了就好。”
“你小子是不是真不要命了!為了個唐蔓,你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
楊帆焦急地吼道,緊握的拳頭剋制著才沒有揮向馳騁。
看著馳騁這副虛弱不堪的樣子,楊帆真想一拳把他揍醒!
馳騁瞥了楊帆一眼,淡淡道:“吳教授讓我週一去學校找她,如果現在住院,我會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你可以跟吳魔頭說啊!她那麼看重你,肯定會理解的。”楊帆急切地建議道。
“她理解是她的事,我不想讓她擔心是我的事。”馳騁堅持道。
“你!”
楊帆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一腳踹在旁邊的樹上,半天才抽出根菸來。剛想點燃,瞥到馳騁蒼白的臉色,又把打火機放了回去。
“週一去學校,然後呢?”楊帆無奈地問。
“我打算重新開始畫漫畫,另外,我會配合治療的,你放心,我沒想死。”馳騁淡淡地回答。
“反正你這牛脾氣我也是拿你沒辦法了,懶得勸了。”
楊帆翻了個白眼,拖著馳騁往車裡塞,“其他的我不管你,但你不能再玩失蹤了!你最近一直住賓館吧?我還有套公寓空著,你先搬過去住。”
“我不——”馳騁剛開口拒絕。
“大老爺們兒別婆婆媽媽的!是兄弟就閉嘴!”楊帆打斷道。
馳騁無奈地閉上了嘴。
週一這天,馳騁早早就醒了,換了身乾淨的襯衫和休閒褲。為了遮掩臉上的病態,他特意戴了鴨舌帽和口罩。
到了樓下,楊帆的黃色跑車已經等候多時。
一路疾馳到清大美院的職工樓外,楊帆沒有下車。
“我在樓下等你。”
馳騁挑眉:“你不跟我去見吳教授?她應該也很想你。”
楊帆聞言一愣,隨即呲牙一笑。
“你這小子,還是和大學時候一樣,看著挺老實,其實一肚子壞水。不過,看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應該是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說完,他擺了擺手,“我就給你半小時時間,半小時不出現我就去泡大學妹子了。”
馳騁輕笑一聲:“小心被當成流氓掛在校園網上。”
“滾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