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封眠眯著眼,狹長的眼睛隱沒在額髮下,讓人看不清神色。
下巴處是軟滑的觸感,男人手指微動,順著少年的力道抬起了下巴。
入目的那張臉還是那麼好看,令人目眩神迷,只可惜,是個心腸歹毒的草包。
顧薴在男人抬頭的那一刻就失了神。
好像啊,和那個人…
男人劍眉星目,臉部輪廓硬朗,鼻根高挺,一雙墨色的瞳孔暗沉無光。
唯一不同的,是有一道狹長的傷口自上而下貫穿了男人的半邊臉孔,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反而顯的更為猙獰可怕。
這道傷此刻正往下淌血…
顧薴抖著手鬆開曲封眠的下巴,撇開眼不敢再看,生怕露出異樣。
這傷是原主打的,顧薴有印象。
“你…”
你痛不痛啊…
顧薴雙手背在身後,足底劃拉著地上的乾柴,紅潤的嘴巴緊緊抿著。
曲封眠冷笑一聲,抬起頭靠在髒灰的牆壁上,冷聲道:“不知少爺還要如何?”
男人一抬頭,那傷徹底暴露在了空氣裡,赤裸裸的彰顯少年的惡毒。
顧薴更加內疚了,雖然不是他做的,可現在這具身體的支配者是他,四捨五入就是他顧薴乾的。
為了維持人設不崩,心裡緊張的要死的少年上前一步,睜著圓滾滾的眼睛,偏過頭說了句“真醜”。
醜?
曲封眠瞳孔收縮,這還真是新鮮吶,第一次有人說他醜。
“我說,你好醜。”
生怕對方聽不清似的,顧薴又說了一遍。
曲封眠漆黑的瞳孔裡閃過一絲疑惑,但面上不露,他曲起一條腿,歪著腦袋用冷颼颼的眼神看少年:“再醜,還不是少爺打的。”
那眼神不帶一絲情緒。
“我…”
他好凶啊。
而且也沒說錯,就是他打的。
但…輸人不能輸陣。
被那眼神盯的心底發寒,顧薴鼓起腮幫子奶兇奶兇的說道:“不許用這種眼神看我,不然挖了你的眼睛!”
“吩咐下去,今天不許給他送飯!”
聽到這話的男人也只是冷哼了一聲,繼續用陰沉的眼神看著顧薴。
“是,少爺。”身後跟隨的僕從低聲應道。
果不其然,沒有顧薴的吩咐,沒人敢給關在柴房裡的男人送東西吃。
涼夜如水,曲封眠靠著牆假寐,臉上的傷已經不再淌血,突然,一絲細小的聲響傳入耳中。
他的耳朵動了動,眼神銳利的看向緊閉的門。
一隻嫩白的手從門口悄悄探了進來,往屋裡扔了顆石子後又迅速收了回去。
反覆數次,確認房間內的人沒醒後,那手輕輕推開了木門。
“吱~”
就在來人踏入房間的那一刻,曲封眠側了側頭,閉上了眼睛。
顧薴撫著胸口,心驚膽戰的探著腦袋往柴房裡看,偷瞄到靠在牆邊睡覺的男人時,鬆了一口氣。
幸好沒醒啊,顧薴拍了拍胸口。
他佝僂著身子 努力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從狹小的門縫鑽了進去。
“啊湫!”
顧薴連忙捂嘴,眼睛膽怯的看向男人,片刻後才放下。
曲封眠不動聲色的等待著,等著那隻傻里傻氣的小奶兔掉入陷阱。
此刻,他已經能基本確定了,這個人絕對不是那天鞭打他的人。
但很奇怪,這具身體又的的確確是那個人的。
那人沒有這麼幹淨的眼神,膽子也沒這麼小。
雖然不知道現在這個想要做什麼,但…挺有意思。
顧薴擦了擦沁出水光的眼角,把手放到懷裡摸了摸,還在。
少年鬆了一口氣,踮著腳尖蹭到男人身邊,把懷裡的油紙包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到男人面前。
然後,轉身離去。
“抓到你了。”
顧薴驚恐的轉頭,腳下一個踉蹌,身體不穩的朝前方倒去。
“唔!”
和想象中的疼痛不一樣,額頭抵著的是溫暖的肉體而不是冰冷的石板。
曲封眠一手攔著少年纖細的腰肢,按了按,看著對方因為害怕而蒼白的唇瓣,舌尖頂了頂上顎。
顧薴的唇形很漂亮,唇角微微上翹,是天生的笑唇,中央還有一顆小小的唇珠。
這是一張很適合接吻的唇。
顧薴趴在曲封眠懷裡,眼睛閉的死死的,秀氣的鼻尖凝出一枚剔透的汗水。
他很害怕,也覺得自己特別糟糕。
連這麼小的事兒也做不好。
反被男主抓到了。
“怎麼?少爺這是…給我送溫暖來了?”
男人低垂著頭,淡色的唇覆在少年耳邊輕語,指節分明的手肆意揉捏著手心處的軟肉,肆意邪氣。
“唔…你放開我。”
顧薴推搡著靠的極近的男人,可在曲封眠眼裡,這貓崽般的力道,更加像是欲拒還迎。
顧薴掙扎著,根本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洩了力道,一屁股坐倒在硬邦邦的地上。
顧薴疼的眼淚霎時就下來了。
他的屁股要開花了…
“你…你欺負我!”
哭唧唧的小少年抹著眼淚就跑了,沒看到身後的男人回味般的搓了搓指尖,露出一個淺淡的笑。
顧薴一路跑回了房間,把自己整個埋進被子裡,委屈極了。
柴房裡,曲封眠伸手,撿起地上的油紙包,打開一看,是兩個白胖饅頭和一小瓶金瘡藥。
他動了動嘴角,扶著額頭想:這小東西還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