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看出來了哈。”
陽光下,江年侷促一笑,把裝闊被人發現的尷尬感表演得淋漓盡致。
戴著口罩的李雨桐暴露在外的眼睛射出冰冷的神情,一雙秀眉微微蹙起,不滿地直視江年。
“只是離婚,這麼做有必要嗎?”
江年處處順著李雨桐的話接下去,逗小孩兒玩兒,誰會拒絕呢。
“您說的是,確實沒必要。”
“我就是沒開過法拉利,想著租一輛試試手感。”
話題到這兒有些進行不下去了,李雨桐語氣生硬地問道:
“多少錢?”
“三千。”
江年也不知道多少錢,就隨便說了個數。
火焰在李雨桐的眼中跳動。
她過去就看不慣江年吊兒郎當,對生活一臉無所謂的態度。
她無時無刻沒有不在想辦法讓江年上進一些,能和自己並肩同行,但最後總是不了了之。
花掉大半個月工資只為租一輛自己買不起的車,這種做法簡直可笑。
又虛榮又不肯上進,江年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濃郁的悲哀在她的眼中積蓄,她在可憐江年的變化,也在可憐自己過去做的無數努力。
她的目光落在江年左手戴著的假表上。
“那五十萬算是我看在過去情面上送你的最後禮物,你……好自為之。”
她不是沒有想過離婚後和江年維持朋友關係,但這個前夫最後要是變成只會趴在她身上吸血的螞蝗,她不是不能毫不留情地斬斷這段關係。
對江年,她已仁至義盡。
“完了嗎?”
江年的語氣平靜得跟死者的心電圖一樣毫無波瀾。
李雨桐不禁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已經無可救藥到這種地步了?
江年語氣柔和道:“如果你覺得五十萬給我這樣的人不值,你可以把卡拿走,之前答應過你的上節目這件事還做數。”
“不必了,說出的話我從不反悔。”
江年笑了笑。
“也是,白紙黑字寫著呢。”
“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祝你今晚睡個好覺,明見。”
江年熟練地打開車門,啟動發動機,一腳油門駛離小區。
只留下李雨桐皺眉看著他的車尾燈久久未動一下。
“雨桐,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你管不了的。”車裡,趙姐勸了句。
李雨桐認命似的輕笑一聲,心情釋然地坐上副駕駛。
明天開始,她和江年橋歸橋路歸路,再不是夫妻。
是非對錯日後自有觀眾評說。
“走吧趙姐,去酒店,明天還得早起去民政局和江年離婚。”
車輛啟動。
李雨桐隨手拿起自己看了一小半的書,享受為數不多的寧靜時光。
忽然,她合上書本,向趙姐打聽:“趙姐,租一輛法拉利需要多少錢?”
“那得看車的品質還有你租多久了,怎麼也得幾千打底。”
李雨桐輕嘆一聲,想到趙姐寬慰她的話。
江年為了虛榮花費幾千租一輛買不起的車,而她早已全款買下屬於自己的豪車。
他們之間的感情確實無法抹除天塹般的差距。
等等!
李雨桐忽然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江年什麼時候考的駕照?
……
第二天。
李雨桐早早和經紀人趙姐來到了民政局門口。
她和江年約定的時間是上午十點,來到民政局,時間還差十分鐘。
饒是如此,今天的李雨桐雙眼還是略顯無神,晶瑩的眸子滿是倦怠之色。
“雨桐,昨晚沒睡好?”
李雨桐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昨天回到酒店,江年什麼時候考的駕照這個問題一直橫隔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她記得很清楚,江年說自己不喜歡開車,就算考駕照,也只會是摩托車的駕駛證。
昨晚臨睡前她心血來潮地翻閱兩人的聊天記錄,竟驚奇地發現,早在半年前,江年對她就已經興致缺缺,偶爾的問候更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充滿客套和生疏。
甚至這段時間以來的聊天都是她主動發起的。
而在這些聊天記錄中,他更是沒有提過自己有考過駕照這件事。
這讓她在昨晚不禁再度想起之前浮現出的錯覺:對於離婚,江年恐怕比她更樂意之至。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思來想去,李雨桐覺得能讓江年主動疏離自己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在外面有人了。
藉著這次離婚,她想好好問問江年是不是早就變心了。
如果是,她可以為其保密,不會在節目中曝光。
如果他仍咬牙嘴硬,她也不介意在節目上揭露傷疤。
正想著,熟悉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江年開著昨天露過面的法拉利來到了民政局。
戴著口罩的李雨桐一隻手輕輕握成拳頭,另一隻已經拉開了車門。
另一邊,剛停好車的江年轉頭就看見李雨桐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來。
“來得挺早啊。”
李雨桐不動聲色地觀察江年的狀態,春光滿面,喜形於色,毫無疑問,他一定度過了非常愉悅的一晚。
“手續辦好後別急著走,我有些話想問你。”
“行,沒問題!”
昨天狠狠上了一波分的江年心情正好,別說耽誤點時間回答李雨桐的問題,就算她現在發現江年的存款獅子大開口,他也不是不能給個百八十,讓李雨桐拿去充點卷。
再度踏入這棟熟悉的建築,江年不禁套用某位大佬的感概:婚姻是座圍城,牆外的人想進入,牆內的人想出來。
眼看就要正式離開這座圍城的江年覺得,這座建築的牆外應該再掛上一副對聯。
上聯:升官發財請走他路;
下聯:貪生怕死莫入此門;
橫批:想死的來。
早已準備多時的江年對相應流程輕車熟路。
殊不知他的這番動作落在李雨桐眼裡就成了二婚前的預定演習。
這麼熟練想幹什麼,不還是想趁早踢走她和別的女人領證結婚?
按照流程,江年李雨桐需要接受調解人員的問詢。
工作人員問:“你們真想好要離婚?”
江年、李雨桐:“想好了。”
“財產分割都無異議?”
江年心虛地瞥了李雨桐一眼。
“我們簽好協議了,婚內自己的財產歸自己所有。”
“想要離婚,中間有個離婚冷靜期,都清楚吧?”
“清楚。”
“好,一個月以後你們再來一次就可以辦好離婚證了。”
黎明的曙光近在眼前,但距離太陽降世,還需再熬過那麼一點點但又極度難纏的黑暗。
走出民政局,不等江年揮拳慶祝,李雨桐忽然叫住他,以一種我什麼都知道的複雜口吻開口道:
“江年,有時間帶我見見她。”
江年愣了下,疑惑中伸出了自己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