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幾位警官也沒有轟她走,溫檸明亮的眸子緊盯著屋子裡的幾個人。
王大師乾笑兩聲:“警官,我做的可是正經事。科學的盡頭是玄學,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總得有人解釋吧?”
接著,溫檸就聽到椅子上那個男人低啞的一聲笑:
“有人從東郊某個小作坊裡購買了大批劣質平安符,成本價一毛五一個。以88塊到8萬8的價格出售。王大師,這事兒科學怎麼解釋?”
溫檸頓時愣住。
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手心裡的驅魔符。
再次抬眼看去,只見王大師捋鬍子的手頓了頓,笑道:“警官你真會開玩笑。你們找錯人了吧?我賣出的平安符數量極其有限,都是到靈山寺開過光的!”
一個膚色較黑的國字臉年輕警察嚴厲道:“是不是開玩笑等下就知道了!”
說著,另一名警察開始搜查房間。
不到一分鐘,就從書架上鎖的櫃子裡搜出一個鐵皮盒。
裡面是滿滿的平安符。
和溫檸六百塊錢買來的那個一模一樣。
盒子打開的那刻,溫檸傻眼了。
王大師瞟了盒子一眼,仍然鎮定,眯眼笑道:“哦,這些是……”
沒等他說完,那個膚色較黑的警察將一張紙用力拍到桌子上:
“王德昌,原名劉勝利。祖籍湖省卓州。五年前組織電信詐騙被警方批捕,之後一直竄逃。最近一年,隱姓埋名到漠城,裝大仙兒繼續詐騙。沒錯吧?”
王大師在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明顯慌了神。
這時,椅子上坐著的那個男人起身。
用拿著煙的手指敲了兩下桌面:“王大師,咱們回局裡聊聊吧!”
其餘兩個警察上前掏出手銬,將王大師銬了起來。
事已至此,溫檸總算意識到怎麼回事。
她快步走上前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男人挑眉看向她。
伴著淡淡煙味,飄進溫檸的鼻孔。
溫檸下意識憋了口氣,她從小到大都討厭香菸的味道。
舉起手裡的符紙等物,溫檸指了指桌上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六百塊錢。
“警官,王大師他剛剛騙了我六百塊錢,收的現金。”
男人淡淡掃她一眼,長臂一伸將桌上的六百塊錢拿起來。
溫檸急忙伸手去接。
對方卻捏著錢幣沒放手,垂眸睨著她,問道:
“你做什麼工作?”
溫檸自知丟臉丟到警察面前了,但又只能實話實說:“老師。”
“哪個學校的?”
“漠城特殊教育學校。”
“你們校長知道你來找大仙兒嗎?”
“我……”
男人的手指一鬆,六百塊錢落在了溫檸手裡。
溫檸將錢捏在手裡,尷尬得耳根發熱。
這個男人沒有一個字在嘲笑她,卻字字都在嘲笑她。
生平第一次來看大仙兒不僅找的是個騙子,還被警察給撞個正著。
真是倒黴透頂了。
溫檸看了看手裡的東西,趁他們不注意,把錢和驅魔符都塞進包裡,溜之大吉。
*
溫檸趕在其他人出來之前,拿著雨傘下了樓。
外面的雨還沒停,不過小了很多。
等溫檸剛走到小區外的公交站牌,正好看到一輛警車從門口開了出來,從反方向離去。
回想著剛才在王大師家裡的經歷,溫檸長嘆一聲。
真是自打回了漠城,還沒遇到什麼好事。
正懊惱著,公交車來了。
溫檸刷卡上車,走到空曠的後車廂找了個靠窗座位。
剛一坐下,手機就來了電話。
是小姨李嫻打來的。
今天是週六。
李嫻前幾天就給她打過電話,讓她週六中午過去吃飯。
李嫻說溫檸外婆從縣裡來漠城了。
今年春節,溫檸忙著寒假打工,都沒有回漠城過年。
算起來,溫檸已經有一年半沒有見過外婆了。
雖然溫檸跟外婆不太親,可於情於理,總該過去看看的。
溫檸在路上買了些水果,又到專賣店給外婆買了兩盒蛋白粉。
李嫻所住的青南一品是漠城最高檔的小區之一。
從電梯出來,溫檸拎著東西按響了李嫻家的門鈴。
來開門的是穿著圍裙的李嫻。
雖然已經是四十多歲的女人,卻是唇紅齒白,風韻窈窕。
李嫻當家庭主婦之前,是一名舞蹈老師。
看到溫檸手裡的東西,李嫻說:“都說讓你不要帶東西了。”
溫檸笑了笑,拎著東西進屋換了拖鞋。
溫檸把東西放到茶几上,問:“外婆呢?”
“你妹妹帶她去逛街了,快回來了。你先坐著歇會兒。”
溫檸見客廳裡也沒別人,拿手機給李嫻轉了一筆賬:“小姨,我這次還你六千。以後每月發了工資都會還你一部分。”
李嫻掏出手機看了看,臉上依舊笑著:“你剛畢業,不用急著還錢。”
“有就先還了,小姨你收了吧。”
“行。”
說著,李嫻點了收款。
四年前,溫檸剛大二,母親檢查出了胃癌晚期。
溫檸不得不休學照顧母親。
花光了家裡原本不多的全部積蓄,溫檸還借了李嫻夫婦十萬塊錢。
可最後母親也沒有活下來。
溫檸欠下了十萬的債。
返校之後,溫檸除了努力學習專業課,剩下的時間都用來打工掙錢。
還完這六千,溫檸還欠李嫻八萬。
溫檸沒有閒坐,而是跟著李嫻進了廚房,幫忙把剩下的兩個菜做好。
飯菜差不多準備好的時候,表妹唐恩禾拎著大包小包和外婆楊蘭芬回來了。
“姐,你來了?”
唐恩禾畫著明豔的妝,年輕時尚,見到溫檸大方打招呼。
“嗯,剛來一會兒。”
溫檸比唐恩禾大一歲,由於溫檸休過一年學,所以姐妹倆都是今年畢業。
兩人從小的社交圈子不太一樣,所以姐妹兩個也不算特別親密。
打完招呼,雙方都沒有什麼話可講。
溫檸走到楊蘭芬面前:“外婆,好久不見了。我給您帶了點兒蛋白粉。”
楊蘭芬六十多歲,個子矮小,但身子骨一直硬朗。
原本灰白的頭髮染燙成深咖色,穿著一身綠花裙子。
看到許久不見的外孫女,楊蘭芬並沒有多親熱,眼睛隨意打量了溫檸一眼。
楊蘭芬摸著手腕上的金鐲子,瞅了一眼茶几上的蛋白粉,說道:“這是什麼牌子的?你小姨給我吃的都是進口的,聽說這國內的保健品吃著不放心。”
溫檸一時語塞,但又很快調整了心態。
其實記憶中楊蘭芬一直是這樣的,對兩個女兒偏心。
偏心二女兒李嫻,看不上溫檸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