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謝之章從姚黃香軟的被窩中起來,回到新房這邊時,心中是有些愧疚的。
可是當他走進新房,看到馮君喜還未起床時,這絲愧疚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他都起了,她還沒起,作為一個女人,她是不是有些太懶了?
他掀起床簾,看著背對著他的女人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馮君喜迷迷糊糊地轉過身來,見是他,揉了下惺忪睡眼,強撐著坐起身來,道:“大爺,你回來了,我幫你寬衣。”
“寬什麼衣?天亮了,該去向父親母親問安了。”謝之章緊盯著長髮披散的馮君喜,感覺昨晚剛發洩過的慾望又有點抬頭的跡象。
實話實說,馮君喜長得很美,鵝蛋臉桃花眼,肌膚白皙溫潤,鉛華不施的模樣比昨天盛妝時更年輕嬌嫩幾分,便是公侯人家也難尋這樣的美人。
姚黃雖然也美,但他畢竟看了十幾年了,比起這新娶進門的,自然是差了點意思。
他有些後悔昨晚沒有回來過洞房花燭夜,但想想今晚一樣能過,便不在意了。
“啊,已經……天亮了嗎?”馮君喜愣了一下,漂亮的眸中閃過一絲委屈,但她很快低下頭去。
洞房花燭夜夫君被人叫走,這不管對於哪個女人來說都是奇恥大辱。想到這一點,責怪她晚起的話便說不出口了,謝之章回轉身,道:“快起吧,別讓父親母親久候了。”
馮君喜應了一聲,起床喚鬥金與萬貫進來梳洗。
去榮安堂的路上,謝之章對馮君喜道:“昨晚我與姚黃守了湘姐兒一晚上,都累著了,待會兒她當著爹孃的面給你敬個茶,就不來回折騰了。”
馮君喜恨自己上輩子太笨,很多事明明早有預兆。
姚黃昨晚藉故把謝之章叫走,毀了她的新婚之夜,怕她今天刁難,所以才要去侯爺與夫人面前給她敬茶。若她不是夫人的私生女,得夫人護佑,她一個妾室,有資格出現在她這個正室新婚第二天拜見侯爺與夫人的場面上?
夢裡謝之章也是這麼對馮君喜說的,馮君喜乖順地應了。
現在麼,馮君喜自然也是乖順地應了。
夫人最擅長的便是當白蓮花,這輩子她馮君喜不妨也學上一學。
謝之章側著臉看著她,初升的朝陽照著她的臉龐,細膩光潤如一塊美玉。她眸橫春水嬌唇如花,謝之章越看越心動,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
馮君喜肢體一僵,渾身泛起雞皮疙瘩,下意識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但想起自己的計劃,馬上又放鬆下來,忍著噁心仰頭朝他笑了笑。
接觸到她的笑容,謝之章心中更渴了,低聲道:“昨晚是我對不住你,今晚好好補償……”
“大爺!”她嬌嗔一句,打斷了他的話。
她才不要和他圓房,兩人本來就有挺大的體型差,他又跟蠻牛似的,和他敦倫毫無快樂可言,只有痛。上輩子她不知真相,願意忍,這輩子她可不願意再忍了。
謝之章笑道:“好好,不說,不說。”
轉眼兩人到了榮安堂。
平陽侯謝景善是個情種,他在未婚時遇到了明義侯的嫡長女虞婉清,一見鍾情,但當時他已有婚約在身,拗不過家裡還是娶了原配夫人。
謝之章兩歲時原配夫人去世,謝景善原本打算娶虞婉清,但家裡不同意,又為他求娶了當時御史中丞的女兒簡氏,也就是謝家老二謝之屹的母親。
後來簡中丞牽扯進立儲之爭,被抄家流放,簡氏成了罪臣之女,夫君又不向著他,可能日子委實難過,在簡家一根繩子吊死了。
當時謝之屹還不滿週歲。
簡氏一死,謝景善馬不停蹄地去找虞婉清,得知她為了等他至今未婚,大為感動,回家尋死覓活地要娶她。
侯爺見謝景善死了兩任妻室,再想續絃也續不到好的,明義侯雖算不得什麼正經侯爵,虞婉清畢竟也算是侯府嫡女,又為他耽擱至今,便同意了這門婚事。
虞婉清進府後,謝景善與她夫妻恩愛收心養性,再也沒納過妾室。
虞婉清身子骨柔弱,進府之後一共就為謝景善生下了一兒一女,所以侯府子息不算太旺,就三個嫡子一個庶子而已,而今除了老二謝之屹,老三謝之孝與他懷孕的妻子以及才十四歲的老四謝之寅都在。
唯一在場的妾室便是姚黃,她甚至和其他房的正室一樣被允許坐著,穿了一身桃紅色的錦緞褙子,簪珠戴翠的,與正房夫人相比也不差什麼。
馮君喜在夢裡都見過這些人了,所以也不覺著陌生,先與謝之章一起拜見了謝景善與虞婉清,再與四房五房的小叔與妯娌見禮。
眾人都見過禮後,謝之章與馮君喜也坐了下來。
虞婉清今年四十歲,面容秀麗身材苗條肌膚細膩,看著彷彿只有三十歲。
她日常一副弱柳扶風楚楚可憐的模樣,慈眉善目的讓人甚至都不捨得大聲與她說話,這副模樣在夢裡把馮君喜騙得很慘。
此刻她就朝馮君喜溫柔地笑著,道:“章兒有一房妾室姓姚,原本就是在章兒房裡伺候的,為人最是老實。你沒進門之前,都是她在照看聰哥兒和湘姐兒。昨晚湘姐兒生病,原本叫她今天不必來吹風的,姚姨娘說長房主母第一天進門,規矩不可廢,硬拉著湘姐兒來了,你見一見吧。”
馮君喜心中冷笑:老虔婆,說話慣會避重就輕,姚黃昨晚攪了她的新婚夜她是隻字不提,在這兒敲打她呢。夢裡她聽了虞婉清這番話,明白了姚黃是她看重的姨娘,一直忍氣吞聲,這輩子麼……呵呵!
姚黃站起身,領著兩個都是五歲的孩子來到馮君喜跟前,先讓孩子給她見了禮,然後丫鬟遞來一個蒲團,姚黃跪下,從托盤裡端出茶盞來給馮君喜敬茶。
馮君喜看著她遞來的茶盞,在夢裡,這可是一盞滾燙的茶,因為有茶托墊著,她也未察覺,喝了一口被燙了唇舌說不出話來,回去不久上嘴唇就起了個大泡,謝之章嫌惡心,好多天沒碰她,她也被府中下人偷偷笑了好幾天。
現在,又到了驗證她的夢到底真不真實的環節了。
她謙遜地笑著,從姚黃手中接過茶盞,裝作忽然頭暈的模樣抬手扶了下額頭,手上無力,茶盞傾斜,一盞茶盡數潑在了跪在她面前的姚黃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