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打溼毛巾,輕輕將少年臉上的泥土和血汙擦拭掉,一張清俊的面容展現在眼前。
“你長得挺好看的。”女孩輕聲誇讚道,一點也不像他們這個地方的人。
少年風姿翩翩,眉如遠山墨畫,眸若璀璨繁星,面似桃花芳菲。
一看就是那種翩翩貴公子,肯定不差錢。
少年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泛著絲絲紅暈,看著女孩,眼神溫柔地說道:“我叫雲沉夜,你說你沒有名字,我給你取個名字可好?”
女孩愣了一下,心中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要給她取名,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九年來,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曾經,她也曾想過給自己取一個名字,但最終還是不了了之,名字需要被人呼喚才有意義,如果沒有人叫她,那麼取名字又有何用呢?
在水月村,沒有人會叫她的名字,她是深夜獨行的流星,一瞬而逝,無人關注。
雲沉夜眼中閃爍溫暖的光,輕聲問道:“你姓什麼?”
女孩恍惚一瞬,姓?思緒飄到了遙遠的地方,蘇家不承認她,她與前世的父母早已情斷義絕,不想再姓李。
她緩緩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回答道:“沒有姓,你隨意取個吧!”
雲沉夜望著門外高懸的明月,那明亮的月光灑在地上,如同銀霜一般。
他望著她,柔聲道:“沉夜水映月,晴空雲作畫。”
“叫雲畫,可好?”雲沉夜眼底閃著點點星光,臉上洋溢柔和的光暈。
“雲畫!”女孩輕輕呢喃,她的臉上漸漸浮現出笑容,像是一朵盛開的花朵,綻放出燦爛的光彩。
她笑著答道:“好!就叫雲畫。”
為了答謝雲沉夜,雲畫去給他煮了青菜瘦肉粥。
雲沉夜端著碗,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就不怕我不給錢?”
雲畫齜牙咧嘴。笑眯眯道:“你身上這件衣裳,是南月城千金難求的南月錦,扒下來賣給貨郎,少說五百兩,如果你不願給錢,我就……我怎麼都不虧的。”
曾經,蘇菀寧得了一件南月錦做的衣裙,穿著在她面前炫耀了足足一個多月。
雲畫也被迫識得了南月錦。
雲沉夜忍不住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他瞪大眼睛看著雲畫,滿臉狐疑地問道:“你最開始是不是想等我死了,然後……”
雲沉夜比劃了一個扒拉衣服的手勢,清秀俊俏的臉上多了幾分陰鬱。
雲畫眼睛滴溜溜轉著,她還真沒想過,畢竟她的道德底線不允許她這麼做,不過嘛!現在想想,底線也是可以降低的。
她嘴上卻咯咯笑著,眉眼微微上揚,接過話道:“那叫大自然的饋贈。”
額……雲沉夜沉默了。
“九姑娘撿了個小瘸子。”
水雲村就那麼大點,雲畫撿個人回來,不到半日就傳遍整個村子。
村裡的大人們對此並未太過在意,依舊遵循著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規律生活著。
倒是那些頑皮的孩子們,在村中肆意玩耍時,聽聞此事後紛紛好奇地跑到雲畫屋前偷偷張望。
陽光正好,雲畫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雲沉夜走出屋子,讓他坐在門前曬曬太陽。
小孩們圍著站在不遠處,咯咯笑著,唱道:“九姑娘,沒爹孃,撿個小瘸子當新郎。”
連唱三遍,歌聲清脆響亮,迴盪在空氣中。
雲畫頓時火冒三丈,只見她迅速轉身,順手抄起一根粗壯的木棍,用力揮舞起來。木棍在空中急速劃過,帶起一陣凌厲的風聲,發出嗡嗡的響聲。
“快滾,不散打得你們桃花滿天開。”
雲畫又揮了揮手中的木棍,小孩們似乎很害怕她手裡的木棍,一個個嚇得抱頭鼠竄,四散逃離。
瞬時,只留下空蕩蕩的院子和一臉無語的雲畫與無奈的雲沉夜。
雲畫回頭打量一番雲沉夜,眼中即嫌棄又無語,她上輩子加這輩子都活了快三十年了,能看上個未成年,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又不是戀童的變態。
雲沉夜眼眸深處卻是微微一黯。他著實沒有料到,眼前這個女孩的人生竟然如此艱辛困苦。年僅九歲的她只能獨自一人面對生活中的種種磨難,甚至連那些同齡的孩子們也毫不留情地欺凌於她。
三天後。
雲畫上山採藥去了。
雲沉夜待在小屋裡,盤膝打坐,他的靈力只恢復了一點點,也就是一點點。
他悠悠嘆口氣,他現在這個樣子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復。他想把雲畫帶走,好好地小丫頭留在這地方,過得太辛苦了。
雲畫今日回來的早,將藥材送去袁大夫那裡,換了只雞回來,她熟練的殺雞拔毛,掏出內臟,清洗乾淨,砍成小塊燉上。
不一會,雞肉的香氣就瀰漫開了。
雲畫現在也是手握二百四十九兩的人了,雲沉夜全身上下翻完,也就二百的銀票和五十兩的碎銀,可雲畫堅決地只要二百四十九兩。
對於這個送錢來的大恩人,她也不吝嗇的給他燉只雞吃。
雲沉夜靜靜地坐在一旁,輕聲問道:“畫畫,你離開這個村子後有什麼打算?”
雲畫嘴角一揚,心裡好像已經有了主意。她眼睛眨呀眨,聲音輕快地說:“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盤個鋪子,開個甜品店。”
雲沉夜微微蹙眉:“就只這樣?”
雲畫抬起頭,雙清澈如水的眼眸直視著雲沉夜,臉上洋溢著純真無邪的笑容。
她的眼睛眨呀眨,猶如靈動的蝴蝶,道:“要不然呢?”
雲沉夜問:“你想修煉嗎?成為這世間的至強者。”
雲畫連忙擺擺手,答道:“我就一普通人,沒那個想法。修煉三歲起,我啊!不是那塊料。況且,若人人都成至強者,那這世界豈不是沒有普通人了,我呢就想當那個普通人。”
上輩子加這輩子,她都過得太辛苦,她往後餘生只想過點清閒的日子。
而且她現在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了。
雲沉夜微微蹙眉,猶如平靜的湖面泛起了一絲漣漪,他這輩子註定是做不了普通人,只有成為世間至強,他才有選擇的權力。
雲畫盛了一碗湯給雲沉夜,輕快地笑道:“我加了點藥材,對你的傷勢恢復有用。”
雲沉夜沉聲道:“畫畫,如果你以後改變主意了,隨時來找我,我會給你安排好一切。”
雲畫微微偏了偏腦袋,她知道雲沉夜身份不凡,但她從未問過,兩個世界的人,命運短暫的交疊,遲早會迴歸本位,相忘於生死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