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躺在衛辰焉臥房的床上,一夜未睡。
次日一早剛過五更,天還未亮,她簡單整理後,打開房門。
門外站著一名身材高挑,眉目冷麗的女子。
女子穿著利落的青色勁裝,雙手捧著一套錦緞衣服,見到蘇棠出來,朝她恭敬地行了一禮。
“夫人,屬下雲九,是王爺身邊的侍衛,奉王爺之命,送您回去。”
雲九這個名字蘇棠是知道的。
在十年以後,衛辰焉成為攝政王,挾天子傲視朝堂之時,他身邊的護衛也被逐漸被世人談論。
衛辰焉身邊一直馴養著十九名身懷絕技的高手,人稱風雲十九衛。
分別從風一排行至風九,雲一排行至雲十。
雲九,便是雲字輩中排行第九的侍衛。
雲九行禮過後,毫不掩飾地打量蘇棠。
蘇棠雖然一夜未睡,面容有些憔悴,但一雙烏黑奪目的眼眸透著亮光。
蘇棠的容貌在京都貴女中是出了名的豔麗無雙。
尤其她的一雙眼睛,漆黑明亮如星辰,見過的人均無法遺忘。
此刻,這種美豔之中又多了幾分寒意,宛若清晨帶著霜露的海棠花,明豔卻高冷。
雲九隻看了幾眼,也不禁感嘆這位夫人的容姿確是人間罕見,難怪主子上心呢。
“尚未天亮,王爺怎知我要離開?”蘇棠不解地問道。
“王爺吩咐讓屬下守在此處,無論您何時想離開,屬下都會護送。”
“如此便有勞雲九姑娘了。”蘇棠施施然回了一禮。
雲九又道:“深更露重,這件披風,王爺令屬下交給您。”
蘇棠看向雲九手中捧著的白色錦緞披風,點點頭,接過來穿在身上,竟意外地合體。
她挺直後背,從容地走出房間,隨著雲九來到院內。
此時天尚未亮,靖安王府內還燃著燈籠。
她曾聽聞靖安王不喜黑暗,徹夜燃燈,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院內停著一輛馬車,蘇棠上了馬車。
馬車悄然離開靖安王府,朝陸府行駛,雲九騎馬護送。
蘇棠沒想到衛辰焉會派風雲衛護送。
上一世與衛辰焉直接接觸的機會極少,對他的瞭解基本都是外界傳言。
冷酷、無情、高傲、不可一世。
或許現在的他還沒有登上那個位置,尚有一絲人情味。
她又回想起上一世的今日。
上一世,蘇棠與夫君陸黎參加衛辰焉嫡姐當今太后的生辰宴。
宴會上她喝下幾杯酒,頭暈暈沉沉的。
她離席想去外面透透氣,但剛出宴會廳,就暈過去了。
醒來後便躺在衛辰焉臥房的床上。
當時她聽過很多衛辰焉強迫良家婦女的傳言,以為衛辰焉要用強的。
她為保名節,誓死不從,還拔下頭上的髮釵以死相逼。
衛辰焉看她那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厭惡由生,派人將她趕出王府。
她回到陸府後,並未得到期待中的安慰,還被陸黎冷漠對待。
她說自己被人算計了。
陸黎對她的說辭雖不反駁,卻用疏離冷漠的行動告訴她,他不信。
現在想想,有機會在靖安王府酒宴動手腳的,除了她最信任的夫君還有誰。
賣妻求榮不成,還對她漸行漸遠。
在嫁給陸黎十五年的日子裡,陸黎最喜歡用一種不言明的冷漠態度逐漸疏離她。
就像鈍刀割肉,讓她在窒息的生活中一點一點感受疼痛。
那時蘇棠的重心一直放在撫育兩人的兒子陸維賢身上,強行令自己轉移傷痛。
可最後,她嘔心瀝血培養的竟是陸黎和葉楚楚的私生子!
陸家,從根兒上就爛透了!
馬車停在陸府門前,蘇棠款款下車,對雲九頷首道:“多謝雲九姑娘。”
雲九回了一禮,騎馬折回,馬車也跟了上去。
在陸府門口守了一夜的春攬看到蘇棠後,連忙小跑過來。
“夫人,您可算回來了,奴婢擔心死了。”春攬拉住蘇棠的手,言語間帶了哭腔,“早知道您在外面過夜,奴婢跟您去就好了,秋染真是什麼事都辦不好。”
今年是她嫁給陸黎的第五年,春攬十二歲跟著過來,如今也不過十七歲。
蘇棠看著尚且稚嫩的婢女,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
春攬也還活著,真好。
蘇棠拉起春攬的手,唇畔露出溫和的微笑:“傻丫頭,我這不是回來了。”
春攬拉著蘇棠往院子裡走:“快回屋暖一暖,早膳已經準備好了,喝碗熱粥暖暖身子。”
“不急,我們先去辦一件正事。”
“正事?”
“對,我帶你看一齣好戲。”
蘇棠帶著春攬走向自己的院子。
沿著熟悉的石板路向前走,“綺棠苑”三個字緩緩出現在兩人眼前。
蘇棠嫁與陸黎之時,陸黎剛中科舉,但他出身卑微,又無家族幫扶,那時僅僅被封了一個兵部的六品小官。
蘇棠的母親擔心蘇棠嫁過來生活過於清苦,拿錢給他們買下這處院落。
否則以陸黎的官職和俸祿,一輩子也別痴想住上這麼大的宅子。
進了綺棠苑,蘇棠在春攬耳邊低語囑咐了幾句。
春攬的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不敢置信地看著蘇棠。
蘇棠拉住這個傻丫頭朝內院走去。
長廊前一名小廝靠在石柱前睡得迷迷糊糊。
蘇棠只看了一眼,認出是陸黎的貼身跟班阿貴。
兩人穿過花園,徑自來到秋染的房間外。
秋染和春攬是蘇棠的陪嫁丫鬟,蘇棠待她們二人極好,每個都有單獨房間,秋染的房間在角落處。
蘇棠示意春攬不要出聲,兩人悄然站在門口,房內聲音盡收耳中。
只聽了片刻,春攬的臉便燥的通紅。
儘管她還是未出閣的少女,也聽得出裡面咿咿呀呀傳來的是男女歡好之聲。
秋染是比春攬大一歲,前幾日夫人還唸叨著要給秋染找個好婆家,誰料秋染竟然背地裡和男人私通……
見到春攬羞憤的表情,蘇棠再次輕輕按住了她。
今日蘇棠特意天未亮就從靖安王府回來,便是來看這處好戲的。
靖安王的宴會,參加的人只准帶一名貼身侍從,蘇棠帶的是秋染,而蘇棠暈倒後,秋染就不見了。
上一世蘇棠深夜跑回陸府,靖安王帶來的恐懼和震懾令她整個人失神落魄,全然沒有注意到,她回綺棠苑之時,陸黎和秋染同時從偏房出來。
這一世,她要好好看清這出戲。
房間內,男人嘶啞著低吼一聲,輕了下來。
半晌聽到秋染綿軟的聲音傳來:“大爺,你怎麼這麼多的精力呀,這一夜都四次了……”
男人低啞道:“今夜良機千載難逢,自然要讓染兒滿足。”
外面的春攬震驚地捂住嘴巴,瞪大眼看向蘇棠,竟然是大爺!
蘇棠搖頭,示意她繼續聽下去。
又聽秋染柔柔道:“天快亮了,估摸著夫人也快回來了,染兒伺候大爺起身吧。”
“你還有力氣?看來還沒有滿足啊……嗯?”
“啊……大爺……別……今日真的夠了……”
“夠了嗎,你這小妖精還有夠的時候……”
“別,別咬那裡……大爺……染兒有事和大爺說。”
“什麼事有你我此時要做的事重要?”
“嗯……啊……大爺,染兒、染兒有、有……”
哐!
房門被春攬重重踢開!
她實在聽不下去了!
“秋染,你要不要臉!趁著夫人不在家,你居然和野男人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