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上官清左等右等也不見父親與大哥回來,只好獨自用完晚膳,正準備淨手作畫打發時間,門外響起急切的敲門聲。
“來了,來了。”丫鬟寶珠前去開門,輔一打開,上官鴻像風一般衝進來,抬手示意寶珠出去。
寶珠瞥上官鴻一眼,不情不願的離開。
待寶珠一走,上官鴻立即關上門,插好門栓。
上官清好笑的看著上官鴻這一連串動作,莫非……她眼神閃了閃,大膽猜測道:“大哥可是尋到金印?”
上官鴻驚訝的看一眼小妹,知道她是女中諸葛,但還是對她的一語中的佩服,當即從懷中取出一個油布包裹,小心翼翼的遞給妹妹。
“待我查到德隆金鋪,還未說什麼,掌櫃便嚇得抖如篩糠,一五一十的交待了金印來歷。”
原來,三日前,一名男子身背長刀鬼鬼祟祟的來到金鋪,說是家道中落,如今老母親生病,要熔了自己的傳家寶,給母親治病,那掌櫃一看待熔之物竟是皇后金印,怎麼可能是傳家寶,本想直接拒絕,又見男子目露兇光,擔心被報復,便讓他五日後來取,待男子走後,下了良久的決心還是不敢熔,正猶豫著要不要報官,上官鴻就查到門上。
上官清打開包布,一枚雕工精緻的金印赫然出現在眼前,她小心翼翼的拿起來細細端詳,只見金印底部刻著四個篆書大字“皇后之寶”,古樸蒼勁,頗有漢八刀之風,印臺之上乃蟠虎,系黃色綬帶,虎頭上鑲嵌著一雙玉雕虎眼。
她盯著玉眼細看良久,秀眉漸漸蹙成一團。
上官鴻注意到妹妹臉色有異,急道:“小妹,如何?金印難不成……是假的?”
上官清搖搖頭,瑩白的臉面上露出不解之色:“金印是真的……又不像真的。”
“此話怎講?”上官鴻奇道。
上官清放下金印,思忖片刻,開口解釋:“大齊綿延兩百年,皇后之印代代相傳,少說也該是百年之物,但這枚金印中的蟠虎玉眼,依我之見,不會超過二十年。”
上官鴻絲毫不疑上官清之言,妹妹博學多才不亞於父親,若不是女兒身,狀元也當得,他問道:“眼球會不會是後來換上去的,亦或在哪位皇后手裡丟失金印,後來重新制作?”
上官清點點頭,“或許吧。”
這對玉雕蟠虎眼珠質地上乘,瑩潤透徹,並非俗物,且金印也是實打實的黃金而制,若是造假,成本也太高些。上官清見眼球上似乎刻著些花紋,但是屋裡偏暗,一時看不清楚,便吩咐上官鴻將燭臺湊近些。
上官鴻點燃兩隻燭臺,放到桌上,當下大亮,兩人終於看的真切,眼球上刻著些繁雜的紋路,既不是普通的祥雲紋也非如意紋。
“清兒,眼球上刻的會不會是文字?”上官鴻猜道。
上官清抿著唇細細察看,“拿不準,但我瞧著這些亂紋倒像是佛家的長結,兩隻眼球各刻一半,不過……匠人在安裝眼球時,似乎弄錯位置,並未使長結合二為一。”
是故意為之還是無心之舉?按理說皇后之印至高無上,不允許有任何差錯,而佛結代表佛心,佛法無邊,佛心藏蓮……
上官清陡然瞪大雙眼,小心翼翼伸出食指撥轉玉雕眼球,然而眼球並未如預想中那般轉動,難道是她想錯了,這金印沒有機關。
“大哥,那男子要求熔金時,可對金鋪老闆有什麼特殊吩咐?”
上官鴻想了想,“似乎未說什麼,只說不可火熔。”
不能火熔,那便是煞金,用水銀溶解。
上官清將金印輕輕拿起從上到下又細看一遍,還是看不出什麼蛛絲馬跡,只好放在桌子上。
既是前朝金印,而大齊素來信佛,她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閉上雙眼默唸佛家阿彌陀佛。
再睜眼,她看著自己合十的手,忽然靈機一動,同時伸出左右手食指按住眼球,往裡轉動……
接下來的一幕直令兄妹二人驚奇不已,只見眼球緩緩轉動,直到長結合二為一,接著“咔噠”一聲,彷彿鑰匙開鎖的聲音,金印印座出現一道裂縫。上官清顫抖著手握住蟠虎,往上一拔,金印立即一分為二,一枚觀音坐蓮形狀的玉佩出現在金印底座的夾層中。
上官鴻目瞪口呆,低呼道:“老天爺,這枚玉佩到底有何價值,藏得這般隱秘。”
上官清將玉佩取出,一時之間竟不知是何種玉,質地極為堅硬,白璧無瑕,她輕聲道:“佛家雲六度波羅蜜,六種佛法修行,包括佈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和智慧,這枚玉佩只有兩瓣蓮花,刻著禪定、智慧,想來還應該有兩枚。熔金之人一定知曉此秘密,才會冒著生命危險偷取皇后之印。只要我們將金印還回去,他一定會再次現身。”
上官鴻問:“那玉佩該如何是好?”
“自然是留下,我好奇這枚玉佩究竟有何作用,留下才能一探究竟。”上官清趕快將金印復原,撥亂眼珠位置,包好,遞給哥哥,囑託道:“事不宜遲,即刻入宮,這金印放在哪裡都不甚妥當,還是早日完璧歸趙。”
上官鴻不安道:“小妹,大哥有種不祥的預感,這枚玉佩雖是佛家之物,但莫名透著一絲詭異的邪惡,會不會給我們帶來殺身之禍?”
“大哥所言極是。”上官清起身到梳妝檯前取出一個木盒,將玉佩放進去,鎖在自己的首飾盒內。
“大哥,玉佩之事,你知我知,暫時不要告訴爹爹。”上官清叮囑道,她想了想,又道:“善與惡只在一念之間,你我二人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如今之舉是好是壞,留待以後評判。”
上官鴻點點頭,正準備離開,又轉頭對妹妹道:“清兒,大哥知曉你不願困於這閨房內,若是我真能當上從四品副指揮使,一定舉薦你為官。”
說罷,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