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春露來伺候林婉兒的時候,說了句,“夏荷好像感染了風寒,身子不舒服。”
林婉兒聽了,裝作詫異,神色凝重道,“待會伺候完老夫人,你隨我一起去給她買兩副治傷寒的藥。”
夏荷是裴子安的心腹,她若是不管不顧,恐會引起裴子安的猜疑。
但藥不對症,且有她好受的。
凝暉堂,是裴家老夫人的院子。
林婉兒每日都要來給老夫人做藥膳,名曰替病弱的裴子安盡孝。
鍋中‘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林婉兒將切洗好的配菜放進去,用木勺緩慢地攪拌。
幾步之外的兩個老婆子小聲交談著,“這林姑娘還真是十年如一日,不管寒冬酷暑,沒一日落下的。”
“這有什麼稀奇的?她一個寄人籬下的,不討好主家,日子怎能好過?”
“可她好歹也是林家的大小姐,是二公子的未婚妻。”
“那又如何?林家都被抄家了,她能活下來也全靠著咱裴家的勢。”
春露聽著她們越來越放肆的言論,氣得跺腳,“姑娘,您彆氣,我這就去撕爛了她們的嘴。”
林婉兒搖頭,淡淡瞥了眼那兩個婆子,笑著將兩人喚來。
她將兩碗藥膳粥遞給二人,溫聲道,“兩位一早還沒吃吧,多出的兩碗,你們吃吧。”
以前,林婉兒初來裴家的時候,時刻都要看人臉色,就連灶房裡打雜的都能給她臉色看。
因而她總會處處討好,給老夫人做藥膳粥的時候,多做些,這兩個婆子沒少吃。
兩人像往常一樣,笑著抬手去接碗。
誰知那碗才剛到指尖,還沒拿穩,林婉兒就收回了手。
滾燙的粥傾倒出來,撒了兩人滿手,又順著指縫流下,落在雙腳之上。
“啊!”兩人痛苦地甩手、跺腳,口中尖叫,“燙死我了!”
慌亂中,將灶臺上另一碗藥膳粥也碰摔在了地上。
一切發生的太快,站在一旁的春露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兩個婆子的手上已經起了水泡。
又紅又腫,慘不忍睹。
而她家姑娘則是驚慌失措道,“怎這麼不小心?老夫人的藥膳粥都被你們糟蹋了!”
兩個婆子忍著劇痛,看了眼林婉兒提前給老夫人留下的那碗藥膳粥,大驚失色。
老夫人可不像林婉兒這樣好脾氣的,一個不高興就會將人發賣了。
如今這天色,老夫人已經起床了,很快就要用膳。
可藥膳偏偏被她們打翻了!
兩人肝膽俱裂,也顧不上手腳的疼痛,小聲求著林婉兒,“林姑娘,你行行好,再熬一份,可千萬不能將今日的事告訴老夫人啊!”
林婉兒瞧著她們臉上討好的笑,面上再無半分笑意,聲音冷沉道,“我再熬一份,你們別在這杵著了。”
二人如蒙大赦,忙退了出去。
春露瞧著林婉兒又輕輕放過兩人,忍不住道,“姑娘,這兩個老刁奴欺負您性子軟,您來做藥膳的時候,她們從不肯幫忙,只會躲閒,何不趁機在老夫人那告他們一樁?”
“還有,現在都這個時辰了,哪還來得及再做一份藥膳···”
話未說完,就見林婉兒從另一個鍋中又端出來了一碗藥膳粥。
立刻反應過來,原來她家姑娘早留了後手。
“那灶臺上的那碗···”
林婉兒笑道,“不這樣做,怎能讓她們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呢。”
她寄人籬下,老夫人也不是真心喜歡她,跟老夫人告狀,非但不會討著好,還會讓老夫人反感她。
重活一世,她只想全身而退,找到妹妹,但上輩子的仇怨她也得報。
只是,兩個老刁奴被她故意燙傷了,若是不給她們安個罪名,不拿老夫人來壓他們,只怕明日就會給她穿小鞋。
春露懂了,忙將藥膳放在托盤中,跟著林婉兒往老夫人的寢室走。
今日依然是個陰雨天,時辰尚早,林婉兒到的時候,老夫人正在洗漱,被告知在外面候著。
她百無聊賴地閉眼養神,卻聽一道極輕的腳步聲慢慢靠近。
裴正卿一身金線鑲邊的墨色錦袍,氣質凜然,偏生的一副英俊衿貴的書生面,時常讓人忘記,他溫善的面孔下是如何的殺伐決斷、狠辣冷情。
如今皇權更迭頻繁,世家大族卻屹立不倒。
以中原裴氏為首,隴西澹臺、漠北赫連、蜀中越氏四大家族並列,統率天下士族,與皇權分庭抗禮,共治天下。
裴氏乃百年世家大族,自古便以超高的智謀穩居世家大族之首,而裴正卿更是其中佼者。
裴正卿三歲能詩,五歲會武。智多近妖、力拔山河,不到弱冠之年便因蜀中一戰聞名九州,坐穩了家主之位。
別說是裴家人,就連整個九州都忌憚他的名字。
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拎著她粉紅的小衣,笑得邪肆,“婉兒,你昨日在我那落下了東西。”
林婉兒面色漲紅,又怕老夫人會隨時出來,撞破他們的姦情,慌不迭地去搶。
可裴正卿就像是逗弄寵物似的,將那粉紅小衣舉起來,不給她夠著,笑看著她踮起腳尖,急得面紅耳赤。
“家主。”林婉兒氣急,不跳了,站定低聲道,“家主若是喜歡,就送給你了。”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她就是那個‘偷’,而這廝就是喜歡這種偷感。
總愛逗弄她,取悅自己那變態的癖好。
如今,她偏不想如了他的意,也不想陪他玩這無聊的遊戲。
裴正卿瞧她氣鼓鼓,偏要強忍著的樣子,只覺得心情舒暢。
“怎麼?這就惱了?”
林婉兒不回,整理了衣衫和頭髮,雙手交疊,站得筆直,姿態端莊。
裴正卿嘖了聲,收斂面上笑意,“無趣。”
話音剛落,裡間傳來腳步聲,是老夫人出來了。
林婉兒立刻迎上去。
瞧她如此殷勤備至,裴正卿眸中寒意一閃,輕嗤,“你還真是裴子安的賢內助。”
說完,將那小衣扔在她身上,高大的身子越過她,徑直走上前去。
“母親,兒來看你了。”
“吆,大忙人今日得空來看我這老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