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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謝昭搖搖晃晃,看起來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去。

師樂安瞳孔巨震,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明明自己身陷囹圄朝不保夕,謝昭還能想到安頓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夫人”。這樣的他,讓人如何狠得下心罵得出口?

師樂安垂下眼簾,指尖在信箋上輕輕摩挲著,心中給謝昭貼了個標籤:君子。

沒有人願意被人挾制,師樂安也不例外。當她認清了自己的處境之後,就覺得頭頂像是懸了一柄隨時會落下的大劍。

按照現在的局勢,和謝昭捆綁在一起無異於死路一條。從穿越至今,師樂安一直想著如何與謝昭解綁。不得不說,謝昭給她的這封放妻書 ,確實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可是正如謝昭所說,這世道對女子非常苛刻。拿到放妻書之後,她又該何去何從?

回師家嗎?

師家先前就已經將原主推出來送死了,期間原主也回家求援過幾次,師家人根本沒理她。就算師家人願意接受一個被放妻的姑娘,估計她以後也只能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對於愛吃肉的師樂安而言,這比要她命還要殘忍。

拿了放妻書和盤纏遠走高飛?

那就更難了。

她在大景舉目無親,自己對大景的認知也只停留在原主為數不多的記憶中。在一個陌生的世界裡,並且是一個對女性不太友好的世界裡,她一個人想要活下去,想要好好活下去太難了。

捏著放妻書,看著眼前瘦弱的謝昭,師樂安想到了第三種可能。

謝昭是君子,無論身處哪個時代,君子都會令人心安。師樂安抬起眼簾,放緩聲音輕柔道:“公子送我放妻書,已是給了樂安一條生路,樂安感激不盡,怎還能對公子心生怨懟?只是……放了我,公子怎麼辦?聖上親賜的婚約,公子放了我,豈不是抗旨了嗎?”

謝昭一怔,悶聲咳了兩下後,苦笑一聲:“聖上賜幽州為昭的封地,想必過些時日,昭就該出發了。”

這年頭通信靠吼預警靠狗, 出了長安之後皇帝哪裡管得了那麼多。謝昭能寫下放妻書,應該也已經安排好“六皇子妃”的後事了。

只不過……

師樂安思忖片刻:“幽州?”

饒是原主從小被養在莊子上,也聽說過幽州有多荒僻。大景十三州,幽州是最北邊的州府,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霜凍。從長安到幽州,一路上好幾千裡,大景立朝至今,只有犯人才會發配到幽州。

謝昭話說得委婉,什麼“聖上賜幽州為他的封地”,事實上他能不能活著到幽州都得打個問號。

前所未有的想法在師樂安腦海中逐漸成型:有放妻書在手,她就是自由人,與其回師家受折磨,或者一個人面對未知的世界,或許她可以跟著謝昭一起離開長安。

有人照應著總比自己一個人強,等她對大景有了足夠的瞭解,到時候想去哪裡就方便了。而且謝昭的身體不像長壽的模樣,他為了自己辛苦謀劃一陣,自己要是拍拍屁股就這麼走了總覺得有點不厚道。萬一謝昭在半路嘎了,她也能幫他收個屍,算是了結了這段因果。

師樂安很快做出決定:她要和謝昭一起離開長安。

想通了之後,師樂安鬆快地舒了一口氣,將放妻書塞到衣襟中。

就在師樂安理順衣襟時,通道後方傳來了三聲有節奏的敲擊聲,約定的時間要到了。謝昭深深看了師樂安一眼,唇角輕揚露出了蒼白的笑,他對著師樂安拱拱手:“師姑娘,山高路遠,望君珍重。”

師樂安本來都想抬腳走了,聽見謝昭的話後,她腳步一頓。在袖中掏了一陣後,她將手中的東西隔著柵欄遞了過去:“投桃報李,這個給你。”

姑娘的掌心中託著一隻巴掌大的手爐,柵欄外的姑娘眉眼彎彎,壓低的聲音快速道:“謝昭,你是個君子,君子會有好報。放妻書我先收下了,不過走不走我說了算。開春了天氣會越來越暖和,你好好養身體,我會想辦法來看你。”

手爐烘烤著掌心,傳遞著暖意。謝昭坐在矮床上,雙眼凝視著掌心中的手爐。這是一隻紅色的手爐,是長安城中高門富戶冬日裡常見的取暖之物。巴掌大的手爐提供的溫暖有限,謝昭本來不想要,落到他這樣的境地,一個小小的手爐並不能起什麼大用。

可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師樂安的笑臉,他鬼使神差的接過了手爐。手爐上裹著一層紅綢,紅綢上繡的花色被拉扯變形,不過依然能看出是桃花的樣子。

桃花啊……

謝昭抬頭看向高牆上的氣窗,眼底的微光被更加深沉的灰敗吞噬。

小巷外,馬車還在等待著。

師樂安搓著手三步並作兩步躥上了馬車,這鬼地方真的太冷了,她得趕緊回去。回去做準備,幽州是苦寒之地,不好好做準備可不行。還有謝昭的身體得想辦法找個大夫給他看一看,萬一還沒離開長安謝昭就倒下了,她的計劃就要落空了。

盤算間,馬車在楊柳巷巷尾停下,聖上賜給謝昭的這套宅子後門就在這裡。後門旁站著一高一矮兩人,見師樂安下車,身量矮小的那人摟著小包裹飛快地跑上前來,樂顛顛地說道:“姑娘,張阿伯說我們可以走了!”

她是原主的婢女小圓。

原主雖然不受寵,但是好歹佔了嫡女的名頭,哪怕被攆到城郊莊子上去養著,師家還是裝模作樣給她配了幾個婢女。

原主的日子過得慘慘淡淡,跟著她的婢女又能好到哪裡去?師家給她的婢女不是偷奸耍滑就是做事毛毛躁躁的。時間長了,留在原主身邊的只有一個小圓。

小圓是個天真憨直的姑娘,做事不太機靈,可是對原主非常忠心。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能陪著原主一起進了深宅。

黑暗中,小圓的兩隻眼睛亮晶晶,她側過身迫不及待地向師樂安展示著身後揹著的大包裹,“姑娘 ,你的東西小圓都給收好了呢,咱今夜就能走了!”

師樂安抬手摸了摸小圓的腦袋,微微一笑:“圓圓,我們今天不走。”

小圓笑容猛地滯住了,衝愣片刻後,她非常不解地問道:“為什麼啊?姑娘,你不是一直想去金陵老家嗎?”

原主的娘是金陵人,在原主娘還在世時,她曾經給原主在老家定了一門親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金陵的這段婚約是原主脫離師家的希望。小圓不清楚原主的婚約對象長什麼模樣,她只是執拗的覺得,只要離開長安去了金陵,她家姑娘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時間緊迫,來不及和小圓解釋太多。師樂安抱歉地笑了笑,又轉頭看立在後門邊的管家,沉聲打了個招呼:“阿伯。”

陪著小圓等在側門旁邊的另一人是宅院的管家張伯。

張伯原本是伺候謝昭的內侍宮人,聖上賞謝昭宅子時,張伯離開了後宮為謝昭管理起了後宅。師樂安入府一個月,若不是張伯照拂著,根本沒空傷春悲秋思考未來。

張伯向前走了兩步,馬車上懸吊的燈籠照亮了他花白的鬢髮和手肘上掛著的小布包。

年邁的張伯顯然不可能跟著師樂安離開長安,布包中裝著的多半是謝昭送自己離開的盤纏。果然,張伯行了個禮後,笑容苦澀道:“姑娘,這是殿下讓老奴為您……”

師樂安抬手,阻止了張伯接下來的話語:“阿伯,殿下可能被用了刑,他的身體情況很不好。”

張伯的面色一下變了,聲音也變得尖銳急促起來:“這,這……殿下天潢貴胄,他們怎麼敢?!”

師樂安垂下眼眸,隱去了眼底的情緒。即便謝昭什麼都沒做,他的存在對於某些人而言就是威脅,她若是謝昭的政敵,也不會放棄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張伯又氣又急,唾罵聲不絕於耳。看著急得團團轉的張伯,師樂安輕嘆一口氣,緩聲道:“阿伯,你認識靠譜的大夫嗎?我們想想辦法,將人送去詔獄,給殿下看看病。”

聽見師樂安的聲音,張伯才勉強冷靜下來,“對,對,找大夫,要給殿下看病。”

可想要進詔獄,哪裡是這麼容易的事?就連師樂安今夜去詔獄,也是謝昭用了自己的人情秘密謀劃才能達成的。張伯一個內侍宮人,師樂安一個孤家寡人,兩人要啥沒啥,想要送個大夫去戒備森嚴的詔獄,無異於痴人說夢。

張伯顯然想到了這點,眼中的光閃了閃很快就滅了:“這事難辦啊……”

師樂安思忖片刻後建議道:“這樣,張伯你去找大夫,我想辦法求求人。事在人為,萬一就有人願意幫忙了呢?”

張伯愣了一下:“可是這樣的話,你還能走嗎?”

師樂安笑著擺擺手:“暫時不走了。殿下是個好人,他為我謀劃一場,我也想盡綿薄之力。”

張伯扯了扯嘴,笑容比哭還難看:“哎,好,好!老奴這就去找大夫。”

小圓在旁邊可算聽明白了:她家姑娘不去金陵老家了,她要留下來求人幫殿下治病。看著張伯快哭出來的樣子,這事情應該不好辦。小圓皺著眉想了想後,忍不住扯了扯她家姑娘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你是想向老爺求助嗎?沒用的,老爺早就說了不見你。”

師樂安冷笑一聲:“他說不見就不見嗎?圓圓,收拾收拾,天亮之後我們去宮門口蹲師大人。”

小圓一臉懵逼:“啊?去哪裡?姑娘,你說我們要去哪裡?”她沒聽錯吧?去宮門口等師大人?

是皇宮門口嗎?皇宮那麼多門,該去哪個門啊?

見小圓還在迷糊中,師樂安笑道:“對了,咱倆得準備孝衣。”

小圓歪過腦袋,眼神更加困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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