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棠認得,這是鄭文彬的字跡。
她的心軟成一片,抬眼看向躺在沙發上喝得爛醉的男人,眼中滿是溫柔。
原來,他給她準備了禮物。
江海棠抽了兩張紙,將本就乾淨的手仔仔細細又擦了兩遍,緩了緩怦怦直跳的心臟,才小心翼翼地拿開禮物盒子。
盒子裡放著一件淺綠色的大衣,剪裁得體,版型修正,一看就價格不菲。
“就會亂花錢。”
嘴上是抱怨,江海棠卻迫不及待試穿起來。
不太合身的大衣有些緊,江海棠還是不由自主地在鏡子面前左看右看,滿心歡喜。
“哼哼。”
喝多的鄭文彬難受得哼唧,江海棠連大衣都顧不得換,趕緊上前查看他的情況。
沒成想,鄭文彬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江海棠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鄭文彬嘴裡呢喃著:“敏珠,敏珠你別走。”
江海棠的腦子轟地一下,渾身的血液都集中到頭頂,眼前有些發黑。
敏珠?
徐敏珠?
還不等江海棠作何反應,鄭文彬便拉著她的手強撐著坐起來,兩手抱住江海棠的手,彷彿握住的是這世間的珍寶,而後小心翼翼地將臉貼上去。
“親愛的。”
江海棠渾身一僵,心裡一片冰涼。
她知道這聲親愛的叫的不是她。
鄭文彬從不會這麼叫她,只會冷冰冰地稱她為江氏。
她不喜歡這個稱呼,跟鄭文彬談過,叫她親愛的,老婆,老伴,甚至名字都行,卻被鄭文彬全部否決。
他很不高興,還發了火:“老夫老妻了,成何體統?若是被學生看到,我這個教授的臉面要往哪放?”
那時她不明白為何他的臉上滿是怒意,卻再也沒提過。
原以為是他不喜歡。
沒想到只是不喜歡這麼叫她而已。
江海棠咬著唇,極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將自己的手從鄭文彬手裡抽回來。
手中空空的鄭文彬一下慌了。
他像是個六神無主的孩子,說話不清不楚卻從未停過:“敏珠你別生氣,你知道的,這麼多年我心裡只有你,跟江氏結婚只有責任。”
江海棠的腦子嗡嗡作響。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止不住的顫抖:“只有責任,毫無感情?她是你髮妻啊!”
鄭文彬噗嗤一聲,不以為然:“她都多大年紀了,哪裡配當我老婆,帶出去別人還以為是我媽呢。”
江海棠心裡一痛,眼淚不自覺在眼眶裡打轉。
喝多了的鄭文彬,只以為面前這人是自己愛慕多年的白月光徐敏珠:“敏珠你知道嗎?我這心裡苦啊!那會我剛出生,家裡給我買的童養媳,我沒有拒絕的機會。我媽說她命賤,只有這種賤命的人照顧我,我才能過得好。但是……”
說到此,鄭文彬已是淚流滿面。
“論出身,我是富貴人家,她是爹不疼娘不要被賣進我們家。論事業,我是名聲在外的大學教授,她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家庭主婦。敏珠你都不知道,我每次我看她那一身噁心的肥肉,聞到她身上那股子的油膩味我都覺得噁心,我都想吐。”
江海棠再也忍不住。
眼淚順著她蒼老的臉流了下來。
她抬起手擦了擦,手中溼潤一片,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敏珠你為什麼哭了?是我挑選的大衣你不喜歡嗎?是我不好,這件大衣才3000塊,哪裡配得上你?”鄭文彬想伸手給江海棠擦擦眼淚,卻被江海棠躲了過去。
此時的江海棠心裡冰涼一片,剛還讓她欣喜的大衣此刻卻像是渾身帶刺一般貼在她身上。
3000塊的大衣送給徐敏珠,鄭文彬覺得太便宜了,配不上她。
結婚多年,他卻一件禮物都沒送過她。
她整日精打細算,自己已經三年沒有買過新衣服了。就算是前幾年的衣服,也是趁著打折,從菜市場淘來的。
想想真是諷刺。
她腦海中不由地浮起徐敏珠的身影。
那個女人確實漂亮,皮膚白,很會打扮,尤其是到了這個年紀,依舊保持著凹凸有致的身材。
近幾年她在社交平臺上展示自己的精緻生活,吸引了一大波的粉絲,無數女孩子都在評論區說:等我老了,也要活成這樣。如果變成腦滿腸肥,身材臃腫,只圍著老公圍著鍋臺轉的女人,我寧願去死。
鄭文彬還把徐敏珠帶到家裡來過。
當時說是女兒清雅的鋼琴老師。
江海棠忙裡忙外,生怕招待不周,早起將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拿出看家本事做了一桌子的菜,又切了個擺盤精緻的果盤端到茶几上,生怕給老師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沒想到徐敏珠看到那一桌子的菜,不僅沒一聲謝,反而捏著鼻子很嫌棄。
“這都是什麼東西?油膩膩的,怪不得吃這麼胖。”
江海棠的笑容當時就僵在了臉上,小心翼翼地問:“那徐老師平時都吃什麼?”
徐敏珠瞥了一眼江海棠:“我一般都吃西餐,西餐才健康。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她扭著腰,在客廳轉了幾圈,皺著眉頭:“你們家平時都是你佈置的吧?品味也太差了,將來會對清雅的審美產生不好的影響,那是花多少錢都挽救不回來的。”
徐敏珠走後,江海棠很是委屈,想跟鄭文彬說一說這事,鄭文彬說親飄飄地丟下一句話。
“人家徐老師也沒說錯。”
往日被咬牙嚥下的委屈,此刻翻江倒海地湧出來,江海棠咬著牙強迫自己冷靜:“我原諒你,你總要用點什麼來證明你對我的心意吧?”
江海棠想知道。
這兩人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是最近勾搭上的,還是從未斷過?
鄭文彬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過量的酒精讓他的大腦不怎麼受控制。
就在江海棠以為這事就到這的時候,鄭文彬一拍腦袋,起身搖搖晃晃進了那個他從不讓她進的臥室。
江海棠沒有絲毫猶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