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
裴矩欲言又止。
“裴卿直言無妨。”
楊廣面色凝重。
這些事情,他之前從未聽聞。
著實沒想到,事情竟會到這個地步。
“且造船過程也有百姓身亡,江面上有不少浮屍,甚至未能妥善安葬。”
裴矩硬著頭皮道。
“嘶…”
楊廣直抽冷氣,楊銘再次說準。
“陛下,勞民傷財民怨四起,此乃不祥之兆,陛下遠征需謹慎啊!”
裴矩跪地勸諫。
楊廣沉默,他深知若是放任事情發展,事實只會比楊銘所言更加誇張。
“裴卿所見,如何平息民怨?”
沉默良久,楊廣問道。
“嗯?”
裴矩懷疑自己聽錯了。
“朕問你話。”
楊廣面露不悅。
“臣認為,陛下應當下詔安撫百姓,再昭告天下遠征必勝明志氣。”
裴矩這才回過神來立馬回答。
顯然他早就想好對策,畢竟是大隋第一謀臣。
其中分裂突厥的計策,更是一大經典,解決了大隋前期邊患。
楊廣心頭一驚,楊銘所言竟和裴矩一樣!
“準!”
收回思緒,他直接准奏。
若是以往,楊廣斷不會在乎。
但現在不同,事情超出他的預料。
且楊銘的話,也如同陰霾一般籠罩在楊廣心頭。
就算楊廣不信,也會隱隱擔心。
倒不如解決問題,穩內遠征!
裴矩懵了,他沒想到楊廣答應得如此痛快。
“還愣著作甚,取來文房四寶。”
楊廣沉聲道。
“諾。”
裴矩回過神來,立馬取來文房四寶。
楊廣深吸一口氣,親手寫下安撫詔令。
開口就是感百姓辛苦,然後闡明遠征一戰關乎大隋邊患。
盛世之路必除邊患,再表明此戰必勝等等。
總而言之,便是轉移百姓注意,儘可能降低民怨。
“陛下,且行軍不可操之過急,凡事以穩為主!”
裴矩繼續勸諫。
穩定征途,才能避免太過的死傷。
想要完全避免斷不可能,畢竟遠征途中有傷亡並不奇怪。
“陛下聖安?”
裴矩擦掉額頭汗珠,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怎麼,難不成朕看上去,像龍體有恙?”
楊廣不悅皺眉。
“不敢。”
裴矩連忙躬身。
“速速下發詔令,莫要讓事情繼續發酵下去。”
楊廣急忙叮囑。
畢竟明日之後便開始遠征。
如若今日詔令未能下達,這件事就要麻煩不少。
裴矩正欲離開,楊廣突然想起什麼,就連忙叫住:“等等。”
“陛下,還有何事吩咐?”
裴矩問。
“傳朕旨意,讓四皇子也跟著出征。”
楊廣吩咐道。
“四殿下?”
裴矩大為吃驚。
楊銘啥都不會,跟著遠征沒有意義可言。
反倒是白白吃苦,甚至還會有一定風險。
裴矩更想不通的是,楊廣曾說過,四皇子庸才也,不堪大用!
顯然皇室已經放棄楊銘,怎麼突然間改變心意?
“裴卿,你有異議?”
楊廣將裴矩神色盡收眼底。
“恕臣直言,四殿下跟著遠征毫無意義,他秉性難改天生散漫。”
裴矩直言。
“朕要讓他親眼看見,大隋百萬雄獅踏破高句麗領地!”
楊廣直言。
“原來如此!”
裴矩恍然大悟。
他權當楊廣是想讓楊銘長長見識,說不準會讓其有所改變。
“速速下令便是。”
楊廣面露不悅。
“諾!”
裴矩連連點頭,帶著詔令迅速離去。
“銘兒竟有如此見解,朕居然從未察覺,難不成這小子在藏拙?”
裴矩一走,楊廣就陷入沉思。
當然,真正讓他決定讓楊銘參與遠征的原因。
主要是為讓楊銘親眼見到,隋軍攻破高句麗王都的那一天!
從而證明,遠征不會大敗。
當然還有個原因,楊銘越不想去,楊廣就越讓他去。
……
詔令一下達,朝野上下震驚萬分。
這詔令來的突然,毫無預兆可言。
而且相關內容,全部涉及行軍和勞工的事。
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楊廣為何突然關心這些事情?
宇文府中。
宇文述正聽著他耳目道出詔令內容,眉頭微微皺起。
“父親,這內容有問題?”
宇文化及見他父親皺眉,忍不住問。
“沒想到,老夫著實沒想到啊。”
宇文述搖了搖頭,感慨萬分。
“陛下的安撫詔令,難道另有用意?”
宇文化及猜不透。
“當然有大用,遠征之際朝野上下怨言四起,內部人心不穩,此乃遠征大忌!”
宇文述輕叩桌面,隨即又道:
“這安撫詔詔一齣,一來穩定人心減弱民怨,二來還能讓士氣更甚。”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對內安定,遠征便無後顧之憂?”
宇文化及恍然大悟。
“不錯,但為何偏偏在遠征前夕下達,顯得如此緊迫?”
宇文述想不明白。
“不單單如此,陛下之前從未過問,怎麼如今突然關心百姓死活?”
宇文化及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之前的楊廣只管兵力是否達標,各方工程是否完成。
只問結果,斷不會問過程。
其眼中,就只有這一場遠征。
“如此反常,莫非其中有詐?”
宇文化及壓低聲音。
搖曳的火光,將他的影子拉的修長。
“有詐?”
宇文述眉頭一皺。
“父親您想想,突然下達這安撫詔令,是不是陛下故意為之提防什麼?”
宇文化及壓低聲音。
“不會。”
宇文述思索良久,還是搖了搖頭:“可能是陛下聽聞民怨四起,才有安撫詔令。”
“父親所言不無道理。”
宇文化及點了點頭。
“何況陛下一人,怎麼架得住眾多世家的算計呢?”
宇文述眼神一愣,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之下,宛若一條黑暗中吐著信子的毒蛇。
“父親所言甚是。”
宇文化及笑了起來。
“老將軍,陛下還有個吩咐。”
宇文家耳目打斷二人。
“是什麼?”
宇文述問。
“聽聞消息,似乎四殿下也要跟著遠征。”
耳目不太確定,畢竟那可是平庸的四殿下啊!
“哈哈,老夫還以為是什麼大事,一個庸才皇子而已,說不準還會死在戰場上。”
宇文述大笑。
“陛下此舉,恐怕是想磨鍊四殿下,但四殿下可不是璞玉,就是一塊爛石頭。”
宇文化及言語輕蔑。
“談論一個廢物作甚,時候也不早了,早點休息明日便要遠征。”
宇文述無心談論,打斷宇文化及。
“那孩兒就不打擾父親休息。”
宇文化及和耳目相繼退下。
“大隋?”
宇文述譏諷一笑,便拂袖熄滅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