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瑤氣鼓鼓的躺回床上,把被子矇住頭,全然不顧陳媽在場,嬌軟又氣惱的辱罵聲從被窩裡悶悶傳出來:“王八蛋!不要臉!死變態!”
陳媽站在那看了看一地的紙張和四處流淌的墨汁,又去看床上隆起的那團嬌小身影,繼而再想起陸淮忱剛才那難看的臉色,不用猜也知道兩人又大鬧了一場。
她不由嘆了口氣,走上前小聲安撫:“小姐,您消消氣。”
舟瑤在被窩裡憤憤蹬了一腳,語氣執拗:“消不了,除非他跟我道歉!”
陳媽無奈搖搖頭,雖然不知道這二人在鬧什麼,但還是本著為他們著想的想法做起了和事佬:“少爺平時對你的好我都看在眼裡,一點兒也捨不得讓你受委屈,要不你就服個軟跟他說兩句好話,這樣什麼事都過去了。”
舟瑤聞言,忽的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精緻眉眼間充斥著對陳媽的不滿,纖長的手指直指門外,“是他先欺負的我,要服軟也是他服!”
陳媽見勸不動她,只能心思一改轉了話鋒:“少爺怎麼欺負你了?小姐你跟我說說,我說不定還能給你出出主意。”
舟瑤本來就在氣頭上,有些事沒經過思考就順著陳媽的話直接冒了出來:“是他前天在車上對我……”
話到這裡戛然而止,腦子終於跟上了嘴巴,那天發生的事就這樣再也說不出口來。
陳媽還沒聽出個所以然,雲裡霧裡的問:“前天他怎麼了?”
指著房門的手在空中鬆了緊,緊了松,最後握成拳給收了回來,舟瑤垂下眼瞼,覆蓋住眼底的失望和委屈,低語喃喃:“我……我沒辦法說……跟誰都不能說……”
她忽而想起了那日在陸淮忱臥室隔間裡看到的東西,心底便立時起了抗拒排斥。
那一張又一張密密麻麻的照片,看到讓人眼花繚亂,有關自己再平淡不過的日常生活軌跡全掌握在了一整道牆面上,她當時除了驚愕以外,還有數不盡的惶恐。
包括自己平時愛丟失的頭繩,全被收集在一塊鐵盒中,這些明明本該是最不起眼的小東西,然而突然出現在他房間裡就很難讓她不為之感到發慎。
當視線落在絲絨方盒中從未見過的鴿子蛋鑽戒時,陸淮忱驟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那雙促狹的長眸宛如黑洞漩渦直直盯住她,在她險些失控的聲聲質問中,驀地聽到他一字一句說,瑤瑤,我喜歡你。
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落入她的耳畔,震愕的她當時久久沒能回過神。
自陸母帶著他來到舟家,這麼多年他們之間早已勝似一家人。
然而她竟親耳聽到他說喜歡自己,一定是瘋了,瘋的不可理喻。
所以在舟瑤看來,陸淮忱喜歡她就是個禁忌,這種禁忌無法跟人說起,只能藏在自己內心的最深處。
包括前天他在車上對她做的事,自然也不能說出口。
此時的陳媽見舟瑤沒了話,便也沒再多問,畢竟自己的身份只是個下人,哪敢窮追不捨打問主子的事情。
一番收拾後,她又安撫了幾句暖心話,默默退出了房間。
舟瑤後靠在床頭,半垂著腦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攪動著被角,只覺心底酸澀難忍,腦中的回憶仍揮之不去。
自那日陸淮忱荒唐的一句告白之後,她頂著一對紅腫的眼睛跑回屋裡,當即就做出了一個決絕的決定。
她要離開這裡。
與其這樣說,倒不如說是想遠離陸淮忱,她一時無法接受他的轉變,所以無論如何也要離開,去哪都行。
於是舟瑤便定了隔日的一列航班,但最早的航班時間也要晚上才起飛,她趁著陸淮忱在公司,天不黑就收拾好行李趕去了機場。
初秋的天,要黑的比之前早一些,風裡拂著涼意,舟瑤穿的單薄,當時冷的手心沒一點溫度。
辦好託運,她便去了候機室等待,一想到即將要離開這個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心裡就陣陣的難受泛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