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敢稱呼元煦為狗東西的,大抵只有宋茹這麼一個。
這一刻宋茹頗為破罐子破摔。
自打她穿越後,她所受的每一份苦,都和元煦脫不了干係,元煦大概就是上天派來克她的。
宋茹說完這話,一陣劇烈的耳鳴襲來,伴隨著強烈的暈眩。
宋茹是被宮人們抬回瑤華宮的。
*
送走了太醫,宋茹躺在榻上,一張小臉帶著病態的蒼白,二樓雖然不高,但摔下來的那一瞬傷了頭,腦震盪是跑不了了。
平日元煦不在時,宋茹冷著一張小臉,威勢重,下人們都怕她。
那頭寶珠去御書房外找人打聽了一番,匆匆回來向宋茹稟告。
“今日馮太師因提議陛下選秀一事,被陛下一劍重傷,關入了水牢中。”
宋茹臉色難看。
她就知道!
那馮太師可是三朝元老!朝中聲望極高,是元煦能夠隨便打殺的嗎?
馮太師桃李滿天下,朝堂上就有不少官員曾是馮太師的弟子,馮太師一齣事,朝堂必亂,元煦才登基一年,根基還不穩,失了人心後後果將不堪設想!
宋茹想想便感覺頭疼,這些她都能想到的事,元煦作為從眾皇子中廝殺出來的勝利者能想不到?他就是隨心所欲!就是劣性不改!
“小全子。”宋茹喚了一聲。
“奴才在。”小太監跪在地上。
宋茹道:“本宮今日從玲瓏塔墜落一事,去如實向陛下稟告。”
“是。”
宋茹已經快被元煦氣死了,穿過來後因為元煦的作死,自己身上一直大傷小傷不斷,可她還要耐著性子去勸諫,去引導。
她是元煦他媽嗎?憑什麼就她這麼倒黴啊!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在元煦心裡還算有些地位,元煦早年被人下了合歡蠱,有了性癮,之後一直喝藥壓制,給他下蠱的那太監已經死了,至今找不到解蠱的方法。
有了宋茹後元煦已經許久沒有碰過那藥了,顯然和藥比起來,宋茹更符合他的心意。
可也僅僅如此了,宋茹也只不過是味能讓他身體更加舒服的藥。
其實解蠱的方法有,女主是藥人之身,女主的血就能給元煦解蠱,只不過那要等到女主上線之後了。
……
御書房裡。
元煦今日心情很不好,尤其想到太師說過的話,其實本來元煦是一個妃子都不打算納的,他見慣了後宮婦人的悽慘下場,他娘就是受害者之一。
如今能接受宋茹,也是宋茹乖巧聽話,符合他心意,讓他的潔癖發作的沒那麼嚴重。
元煦看著地上跪著的小全子,道:“她又受傷了,這是這個月第幾次了?”
第二次,月初的時候他們娘娘剛得風寒大病了一場。
可小全子不敢答話,生怕這陰晴不定的帝王突然暴起。
元煦嘆了口氣,問:“她怎麼總是受傷呢?”
其實小全子和瑤華宮的宮人們也不懂。
“魏士忠,去把今春閩南上供那支百年人參拿來,送去瑤華宮給她補補身子。”
“是。”
元煦起身,處理了一半的公務也放下了,反正都是一些小事,不重要。
“去瑤華宮看看她吧。”
魏士忠朝外道:“擺駕瑤華宮!”
*
元煦來時,寶珠攙著她,起身欲向元煦行禮。
元煦抓住她的小手,說了句:“不必。”
男人看著她蒼白的小臉,伸手拂開她額前的碎髮,瞧見額角的青紫,問:“怎麼這麼不小心?”
元煦一來,宋茹便又掛起了溫溫柔柔的笑。
她輕咳兩聲開口:“臣妾瞧今日日頭好,本想散散心,哪知玲瓏塔木欄竟被蟻蟲給蛀了。”
她身子柔弱,眼中蒙著一層水光,病態的小臉毫無血色,招人憐的很。
元煦掃了眼跪著的宮女太監們,道:“都是怎麼做事的?既愛妃宮裡這些人不頂用,不若全部賜死吧,朕給你找些頂用的。”
宮人們一聽,頓時惶恐的伏在了地上。
宋茹真想送他一個白眼,她受傷,說到底還是元煦自己不幹人事,與旁人無關,畢竟就算不墜樓,只要元煦持續作死,便總會有千奇百怪的懲罰等著她。
宋茹柔柔開口:“別,不怪他們的,這些人都是臣妾用慣了的,換了會不習慣。”
元煦拉著她坐下,他擺了擺手,揮退了下人。
待人都出去,元煦一個用力,將人拉入自己懷中,叫宋茹坐到他腿上。
他皺著眉道:“卿卿這般粗枝大葉,總是弄傷自己,若朕不在可怎麼辦?”
他還好意思說!
宋茹本就生氣,聽到這句粗枝大葉更氣了。
可她面上裝的一派委屈,說道:“臣妾也不想,摔下來時可疼了,現下頭還暈著呢。”
男人輕柔的將她按在自己胸前,一隻手輕輕為她揉著額角,一陣淡淡的龍涎香傳來。
元煦開口:“朕給你揉揉,下回小心點。”
宋茹乖巧的應了一聲:“嗯。”
她身子軟,人也軟,跟沒骨頭似的靠在男人身上,溫香軟玉在懷,元煦本就不是君子,頓時就有些忍不住了。
宋茹注意到他身體的變化,臉色是真不好看了。
她都這樣了……這男人竟然還能想那事!
當真禽獸!
宋茹忍住想要把他暴揍一頓的衝動,問:“陛下今日心情不好?”
元煦低下頭,對上她漂亮的桃花眼,眼神柔和了下來,問:“何以見得?”
“陛下來瑤華宮後,一次都未笑過。”
元煦低沉的嗓音傳來:“你受了傷,朕怎麼笑的出來?”
宋茹低柔的聲音,一點一點撫平元煦心底的燥悶,她道:“臣妾這些時日在讀《楚經》,楚經言,笑一笑,十年少,樂一樂,百病無憂。臣妾希望陛下能每天都高高興的,若是因為臣妾而愁眉不展,那可真就是臣妾的罪過了。”
說這話時,她指尖的輕柔的撫平元煦的眉心。
《楚經》正是馮太師所編寫。
後宮不得參政,宋茹自然不能明著去勸,元煦脾氣可不好,一個不小心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元煦用探究的目光望向她,問:“愛妃近日在看楚經?”
宋茹笑著開口:“天底下有幾個讀書人沒看過楚經?臣妾自然也是愛看的。”
元煦多疑,他在想,她是不是知道了今日御書房之事,所以故意提醒他?可他轉瞬又想到,他在打殺馮太師時她剛墜樓。
元煦便問:“卿卿覺得楚經如何?”
宋茹故作訝異的望向他,她溫言道:“楚經裡面有許多為人處世之道,臣妾以為自然是極好的,且編寫楚經的馮太師又曾是陛下的老師,這樣的人寫出的東西,哪怕只能理解一二,都能讓妾身這般的尋常人終身受益匪淺了吧。”
她這話說的極妙。
元煦本還在生馮之昂的氣,聽到這話也不得不認同,這位太師的學識世間無人能出其二。
他撫著宋茹的小臉,道:“愛妃說的是,只可惜為人太過死板,不識趣。”
“正因如此,這世上沒有比太師更忠於南楚與陛下的人了,不是麼?”宋茹乖巧的輕蹭著男人的掌心,她就像一隻柔軟的小貓咪,沒有攻擊性,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讓元煦內心熨帖至極。
元煦垂眸看著他,沉默了片刻。
宋茹沒有察覺般,說了句:“太師之氣度,讓天下人都心嚮往之,臣妾會爭取多看懂點楚經,成為一個聰明人,以後就能讓陛下來瑤華宮時,次次都笑著離開了。”
似乎她讀楚經,就只是為了哄他開心。
宋茹是個很能提供情緒價值的人。
元煦心裡的那股氣,忽的就這麼散了,是啊,馮之昂是個老頑固,和他置什麼氣呢?若真出什麼了事,最後還是要他收拾爛攤子。
元煦捧著宋茹的小臉,衝著那蒼白的唇吻了上去,吻的不深,卻“啵”的一聲,響亮非常。
“卿卿這般為朕著想,朕心裡怎會不高興呢?”
話落,男人唇角溢出點點笑意,眸中的陰鷙散了不少。
元煦讓人將百年老參端進來,她對宋茹道:“這段時日好好補身子。”
宋茹小指輕輕勾著他的小指,道:“今日臣妾身子受損,這段時日恐不能侍寢了,陛下會怪臣妾嗎?”
她語氣低落,一副我見猶憐樣。
聽她這小語氣,元煦心疼都來不及,又怎會怪?
元煦道:“朕知道,身子不好便好好調養,朕晚上會來陪你,什麼也不做,就陪陪你,可好?”
宋茹巴不得他不來。
宋茹委婉道:“陛下近日公務繁忙,乾承殿和瑤華宮兩頭奔波,臣妾怕陛下勞累,臣妾這邊無事的,陛下不必擔心,等臣妾身子好些了,便去乾承殿找陛下,好不好?”
她生怕這男人留下來就對她發情!
這人就是發情體質,絕不能讓她晚上呆在這。
男人不過是嘴上說的好聽罷了,到了床上都是屁。
“都依卿卿。”
元煦又陪著宋茹說了些私房話,便起身離開了。
出了瑤華宮,元煦看了眼大好天色,想到方才宋茹說的那番話。
馮太師是天下人心之所向,如宋茹這樣的後宅女子,都如此推崇他。
暫還不能動他,他面上露出些許惋惜之色來。
元煦道:“去叫錦衣衛放人吧,再讓太醫過去治治馮之昂身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