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司儀一聲響亮的“送入洞房”,黎婉銘抓著紅綢,紅綢後面牽著新郎,大搖大擺進跨進新房。
她眼角的餘光瞟到在擦拭眼淚的大姐黎婉心,還有被春桃攔在後面、已經榮升前男友的裴彥祺。
裴彥祺正跳著腳,氣急敗壞地大罵:“你背信棄義,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不講武德!”
黎婉銘:“再叫就把訂金退回來!”
身後瞬間安靜。
新房是上午剛剛裝飾好的,有些簡陋,裡面只有一對紅燭和兩條大紅帷幔。
黎婉銘:“事出倉促,來不及準備,見笑了。”
新郎含笑:“娘子客氣,為夫倒是覺得古樸雅緻,甚好。”
春桃打發走了裴彥祺,拿著挑蓋頭的喜秤進來,有些迷茫:“姑娘,這蓋頭……咱們還挑嗎?”
黎婉銘看了一眼旁邊長身玉立的新郎,擺手道:“不用,看都看完了,還整那些虛禮幹什麼?”
說完,她又問:“不過你是怎麼回事,我不是讓你綁穿湖藍色衣服的舉子嗎?怎麼綁了他?”
春桃也很委屈:“奴婢綁的是福藍色的呀……”
黎婉銘看著“新郎”身上那靛藍色絲質衣袍上碩大的福字紋,陷入沉思。
她忘了,春桃是閩地的丫鬟,口音有些重……
“所以說這才是天賜的姻緣,命中註定。”新郎毫不在意,落落大方地在凳子上落了座,嘴角含笑,目光灼灼。
黎婉銘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道:“那啥,要不……你先自我介紹一下?”
她已經洞房,卻還不知道自己男人叫什麼名字,說出去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我姓程,名立青,琅琊郡人士。”
新郎好整以暇,娓娓道來:
“我自幼家貧,身體又不好,剛到京城,就大病一場,用光了盤纏,還沒趕上考試。幸好得到娘子收留,不然可能就要餓死街頭了。”
“家貧?”黎婉銘看著他身上的絲綢長衫,疑惑道:“可這衣服看起來很貴啊……”
程立青低頭:“哦,這個呀……這個是我撿的。”
“我當時看到皇榜下面有人捉婿,慌亂中那男人被扒掉了衣服,就撿來穿了……不能浪費嘛。”
春桃生氣了:“你沒趕上考試,跑到皇榜底下做什麼?害的我捉錯人,差點耽誤了姑娘的大事……”
程立青不慌不忙:“主要是想沾點喜氣,三年後再戰。”
三年……
黎婉銘一下子明白過來:“所以你今天死乞白賴非要和我成親,是想找個長期飯票?”
“如果娘子不反對的話……”
“不反對你個頭!”
黎婉銘惡狠狠地說:“我和裴彥祺說的是十天和離,你也一樣!還三年?你想得到美!還有,你這十天沒有報酬,只管飯!這是你自己說的,不能反悔!”
程立青依舊是笑:“十天也行,能吃飽總比餓著強。”
他這麼好脾氣,倒讓黎婉銘也不好意思再發火,她琢磨一會,覺得該說的話都說清了,便吩咐春桃兩句,春桃答應一聲,轉身出去了。
外面的鑼鼓班子已經散去,偌大的院子一下子安靜下來,只能聽見偶爾的幾聲鳥啼。
黎婉銘:“既然沒什麼事,那就睡吧。”
??
……這麼突然嗎?
程立青一愣,卻見黎婉銘轉身從旁邊的櫃子裡抱出兩床被褥,鋪在地上,還衝著他一抬下巴,然後自顧自地脫鞋上炕,拉過被子合衣躺下。
哦……分開睡。
不過即便是分開睡,這也太早了一些吧?
現在還沒到酉時呢。
程立青看著外面尚亮的天光:“現在睡?”
床上的黎婉銘,已經給麻利地躺好,還給自己揶好了被角:“嗯,趁現在能睡趕快睡,不然一會可能想睡也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