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方齊有感的,還是送走他爸媽的那天,蔣令安哭得比他還大聲。
從爸媽車禍猝逝到為他們送行,方齊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
姊姊方枳那時已經結婚,聽到消息哭得撕心裂肺。
他接到消息時人還在蔣令安家吃冰看漫畫書,整個人是懵的,還是蔣令安的父親正好在家,陪他去了醫院。
在醫院,方齊毫無心理準備的被推到了兩具殘破的屍身面前,方齊認得出左邊的是爸爸,右邊的是媽媽,可是,他們再也不會說話。
那時,方齊只覺得害怕。
他心底有一種很深很深的恐懼,卻不明白這種恐懼是什麼。
他被這樣的恐懼壟罩著,彷彿待在漆天暗地的房間,被困住,無法掙脫。
直到送走爸媽的那個下午,骨灰進墓園之後,蔣令安來他房裡陪他說話。
"方齊,你說話好嗎?你這樣,阿姨跟叔叔看了……會很難過的……"
蔣令安邊安慰方齊邊哭。
"我姐呢?"
方齊只是微微抬眼看了蔣令安那已經哭得跟豬頭似的臉,輕聲問了一句。
"不清楚,我只聽奶奶說方枳姐情緒太激動昏過去,讓你姐夫給揹回去了。"
"喔。"方齊點點頭。"她剛懷二寶,不能太激動。"
方齊的反應冷淡的讓蔣令安傻眼,他將手搭在方齊肩上,用力的晃了幾下。
"方齊,媽的你醒醒!你這樣好奇怪!"
"我沒事。"方齊把蔣令安的手撥開,徑自走到廚房倒水喝。
方齊拿了自己的杯子,倒了水之後沒拿穩,杯子摔在地上,迸裂的玻璃聲,像是一下子砸進了他的心。方齊緩緩的蹲下身,圈著自己的臂膀將臉埋在腿窩間,開始不住的抽泣。
蔣令安此時走到他身旁,一屁股坐在溼答答的地板上,一下又一下的拍著他,陪著他一起哭,他都哭累了,蔣令安還在哭。
"你放心,我跟叔叔阿姨說了,我會做你一輩子的兄弟,老子就是餓死了也不會讓你少餐飯。"
方齊沒看他,只低聲說了句謝謝。
從此之後,家中再無飯菜香。
縱是想嫌棄媽媽的黑暗料理,想再吃爸爸做的糖醋魚,都再也沒有機會。
二十個寒暑,十三歲到三十三歲,蔣令安作了他半輩子的朋友,也是他這一生的知己。
如同方齊爸媽走的時候蔣令安發誓不會讓他少餐飯,在蔣令安爸爸離開的時候,方齊同樣也承諾,這一輩子,蔣令安就是他的兄弟,他方齊能受委屈,但蔣令安絕對不行。
所以蔣令安的婚禮,方齊將他們公司最好的團隊留在他的婚禮現場,一定要將所有事做到盡善盡美,完美極致。
"先生,是前面的風和小區東入口是嗎?"
出租車師傅的問話將方齊飄遠的思緒喚回,他應了聲,請師傅直接開進小區,停到他樓下。
方齊下車拿好行李,跟出租車師傅再次道謝後刷卡走進大樓內,電梯上到他住的十二樓,方齊走至家門前,按開密碼進門。
方齊進到家中,一室黑暗。
方齊先打開玄關的燈,將鞋子脫下放進鞋櫃中擺好,順手拿出拖鞋套上,慢慢地踱步至客廳,邊走邊喃喃自語。
"不在家嗎?"
才這麼自問著,方齊站在客廳入口,愣了一愣。
見著在客廳沙發上兩個半裸交纏著的男人,方齊蹙起了眉頭,低聲喊了句。
"謝允執。"
被壓在下方的年輕男子聽到這熟悉的叫喚,睜開意亂情迷的眼一望,差點沒嚇破膽,一腳就將俯在自己身上作亂的男人給踢下沙發,拉過抱枕往自己重點部位一遮,不敢直視方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