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沅沒有一絲猶豫,脫口而出,“沈渺,今天這麼多人在,你耍脾氣給誰看。你真該反省一下你自己,為什麼從小到大人人都不待見你,你哪一點有沈家小姐的樣子。趁你爸還沒發現,你趕快回來。”
她確實沒什麼沈家小姐的樣子。因為從小到大,她就像一個沈家編外人員似的,爹不疼媽不愛。
她曾經以為只是爸爸疼愛前妻生的女兒,看不上自己媽媽。
但後來她發現,爸爸只針對她,哥哥也是媽媽生的,爸爸對哥哥就很好。
沈家的人,大小事都針對她。
慢慢的,她開始試著研究家裡每一個人的表情,每天小心翼翼地揣摩著每一個人的心情,無時無刻不在心裡分析他們的意思,再決定自己該說什麼、做什麼。
希望能少一點苛責。
在沈雲錦16歲生日party上,家裡保姆的女兒陸蘇和她的親哥哥沈雲澤來花園找她,把一份禮物交到她手上,說是到了拆禮物環節,家裡人讓她把禮物送過去。
她明明看出陸蘇和哥哥有其他心思,卻仍然被這突來的溫暖和善意衝昏頭。
當她抱著禮物來到沈雲錦面前,滿臉期待地等著她打開後像擁抱其他人一樣擁抱自己。
可沈雲錦在看到禮物的一剎那,尖叫著向後摔倒,盒子裡的死老鼠掉到了地上。
擁擠的人潮,爸爸怨毒的眼神,媽媽的耳光,沈雲錦上揚的嘴角,陸蘇和哥哥得意地笑,讓她失去意識。
她燒了整整3天,也硬抗了3天。
退燒後,她覺得自己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她竟然可以看到每一個人真實的樣子。
從此,她開始真正認識這個世界,見識到人性的惡、親情的涼薄。
見多了,她覺得生活越來越沒意思,這世上所有的事,也不過如此。
這些年她主打低調,懂事會看臉色,精準地避開沈家人任何不開心的時刻,只不過他們還是忘不了她。
社交平臺隱身,不參與到他們的圈子,把自己孤立出京市的名媛圈,她的這些親人們還是能找到各種機會來踩她。
她在沈家的日子不好過,想繼續唸書不行,想做喜歡的工作不行,她每提出一個要求,沈雲錦就要陰陽怪氣地“幫”她分析,然後她爸爸就會駁回她的請求。
她爸爸寧願資助保姆的女兒去美國讀書,也不同意她申請獎學金出國。
就連親媽和親哥也站在沈雲錦那邊對她諸多挑剔。
酒館裡的音樂緩慢而深情,節奏一來一去都踩在沈渺的心坎上。
她從吧檯站起來,準備離開。
這曼哈頓喝了確實上頭,她現在走路跟打拍子似的。
眼神不經意間掃過人群,在看到旁邊卡座的一剎那定住。
一個穿著白色襯衫,套了一件黑色大衣的男人在那兒靜靜坐著。
線條分明的臉龐宛如雕塑,深邃的眼眸帶著幾分疏離,額間的碎髮掃過眉頭,單手鬆開領帶,手腕上的線條好看得驚人。
他獨自一人,手中輕輕搖晃著一杯威士忌。
沈渺恍了神,她竟然沒從這男人臉上看出些什麼。
這還是九年來的第一次。
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絕對理性的眼神里沒有摻雜一點情感,收斂的表情和放肆張揚的坐姿無一不在說明這個男人的絕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