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安將杯中茶湯一飲而盡,可還感覺差點意思,站起身,在房間裡轉悠,似在找什麼東西。
“你身後的雕花黃梨木架子上的琉璃盞後面,有你上次藏的半瓶子醉香紅。”
賀安訕訕的走過去,伸長胳膊摸索一番,拿出一瓶青玉酒瓶,上面還繫著紅色綢緞,瓶身上貼著“醉香紅”幾個燙金小字。
“公子……我不是有意藏的,我只是心疼這麼好的酒浪費可惜了。”
洛青笑著拿出酒杯,“今兒過年,我陪你喝一杯。”
賀安嚇的差點沒有握住酒瓶,“這萬萬不可,公子你的身體需要靜養,受不了一點刺激的。”
“沒事,就一口,不礙事的。”
賀安知道自家公子的性子,一旦說出口,那就是認定了的事。
他只好小心翼翼的倒了半杯酒,“公子,就這麼多,你可要悠著點。萬一出什麼事了,我可沒法交代。”
洛青看著賀安如臨大敵的樣子,有些無奈。“哪有那麼誇張,看你緊張的。”
“那可是太醫說的,現在能做的只能靜養。”
“行,就聽你的,我就喝半杯。”洛青抬起手準備去接酒杯。
賀安見洛青蒼白無力的手掌,心頭忍不住湧上一層酸楚。從什麼時候開始,連這樣簡單的動作,洛青做起來都如此困難。
難得洛青今天心情好,賀安努力忍住自己的情緒,將酒杯穩穩的放入洛青冰涼的手中。
洛青看著杯中微微晃動的琥珀色水波紋,放在唇邊,慢慢含了一口入喉。
冰涼中帶著幾分辛辣,卻還夾著兩分桃花的淡香。
許久沒有飲酒了,似受不了這突然的刺激。洛青感覺嗓子一陣發癢,瞬間整個人控制不住的開始劇烈咳嗽。
洛青緊緊抓著衣襟,試圖努力控制住自己顫抖的身體,卻發現似乎毫無用處,身體裡一直被壓制的毒素頃刻間就像要衝破牢籠的怪物,想要撕開洛青的身體,獲得自由。
賀安見狀,連忙躍過去,抓住洛青的肩膀,將人緊緊固定住,同時指間聚力,順著被凸起的脊椎一點點的向上推著,幫洛青順氣,一點點壓制住體內的毒素。
半晌,洛青泛白的手慢慢鬆開衣襟,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將急促的呼吸漸漸壓著變得緩慢,冗長。蒼白的嘴唇上,留下深深的牙印。
“行了,賀安,我沒事了。”洛青聲音虛弱,示意賀安自己沒事了。
賀安仔細看著洛青的面容,又抓過他的手腕抬探了探脈搏,確定沒事後,整個人瞬間癱軟在軟墊上,手掌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
似想到了什麼,賀安又瞬間坐起來,“公子,今日的藥你服了嗎?”
洛青想了想,“趕著入宮,想著回來再喝的。沒成想,在宮內耽誤了時辰,竟就給這麼忘了。”
賀安嚇的連忙一邊喊著管家一邊衝出房間,“快,將公子的藥熬上。”
房內只剩洛青一人,他又端起酒杯,細細摩挲著。猶豫半晌,緩緩移到鼻翼下面,絲絲縷縷的酒香緩緩浮動在空氣中。
洛青陷入沉思,半晌後,嘆口氣 ,將酒杯輕輕放下。
曾經的自己,也是可以抱著酒罈與賀安暢飲一夜後,還能挑劍一舞。現在卻只能一個人,孤獨在這空蕩蕩的府中,隔著厚重的門板,悄悄窺探一兩分屋外的雪景。
現在這般苦苦支撐著即將燈盡油枯的軀體,到底有什麼意義。
賀安焦急的守在藥爐邊,又不敢將火扇的太旺,生怕影響了藥性。一時之間,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