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壇距離王宮有兩條街道的距離,熱浪翻滾,魏熠辰帶著王一沉重的走在大街小巷。
記憶中熱鬧的街道此起彼伏的賣菜聲都變成了死寂,他的腳踩在了坑裡,身形栽了下去。
“王上!”
王一趕忙將他扶住,視線順著魏熠辰的目光看過去,森森白骨讓人心驚。
空氣中瀰漫著腐爛的氣息,人吃人的現象已經很常見,肉眼可見的黃沙蓋住了大半的南嶽,原本茂密的森林現在也變的荒蕪,連有毒的草都被人挖出來吃的乾淨。
魏熠辰臉色蒼白,眼眶沁出血色,踉蹌的走回王宮。
“我兒,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你的佩劍呢?”
王太后守在門口,一早醒來聽說魏熠辰帶著人去了天壇,心急如焚,生怕他做出傻事,此時見到人影,趕忙迎上來。
手扶著魏熠辰的胳膊,隔著衣裳,他都能感受到母后的骨頭。
他那養尊處優的母后,已經不復曾經的貌美,發上毫無裝飾,頭上雖然帶著遮擋太陽的紗帽,黝黑的臉上依舊泛出被曬傷的紅印,嘴唇乾裂,兩隻眼睛都要凸出來。
每日吃著僅剩的觀音土,他的母后早已營養不均衡,原本合身的衣裳此時寬大無比,罩著瘦弱的身子。
王宮已經遣散了大多數的宮人,空空蕩蕩的王宮裡翻不出一點吃食,王太后顫顫巍巍的帶著魏熠辰回屋,想要儘快避開這毒辣的日頭。
“母后,我要去養心殿!”
魏熠辰心中越發焦急,直直朝養心殿走。
“我兒,你去歇歇,你去歇歇啊!”
王太后看著他踉蹌的腳步,忍不住哭嚎。
她能感覺到,她快要失去她的兒子了!
“太后!王上找到了一家鋪子賣水!我們有救了!我們都有救了!”
王一上前握住王太后的胳膊,大聲地開口。
王太后黯淡的眸子瞬間被點亮,緊緊抓著王一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魏熠辰已經衝向養心殿取了自己僅剩的匣子,那裡裝了整整三千兩和數十個金錠,經過三年的消耗,原本富庶的南嶽一貧如洗,這是最後的金銀之物!
半個月前,南嶽他拿這些去向北祁換水和糧食,卻沒想到被北祁拒絕。
他們要城池!
要南嶽一半的城池和百姓!
他們哪裡是要城池,他們是要他的百姓做口糧!
那個鋪子!是他最後的希望!他一定能護住自己的子民!
“叮!”
一柄劍迎上來,刺入他的手腕。
“咚!”
魏熠辰懷裡的匣子掉在地上,幾個男人擋在他面前。
北祁郡王範遠啟!
魏熠辰眉眼閃過戾氣,冷聲道:“滾開!”
“南嶽王,你如今已是強弩之末,何必掙扎!現在是乾旱年,這些金銀有什麼用?能吃還是能喝?就算你跪在我面前求我給你水糧這些我也不會收!不如老老實實把城池給我!”
“你休想!”
魏熠辰猛地抬手,霸凜之氣陡然迸發,抽出男人腰間的劍,徑直刺了過去。
男人迅速向後退,對上他那雙烏黑的眸子,忍不住倒吸口氣。
南嶽霸主,當真名不虛傳!
餓成這個樣子,還能有這般氣勢!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想要我的國,我的子民,等你能殺了我再說!”
濃眉之下,魏熠辰眼裡泛出輕蔑,薄唇揚起,嗜血的弧度在男人的眼底綻開,那白色的長袍迎風而起,透出令人心驚的傲慢和不羈,來自骨子裡的王者之氣,讓人忍不住臣服。
“王上!這時候你還要什麼城池!一半城池換半個國的百姓活下去,不好嗎?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南嶽所有人都死!”
另一道身影衝來,滿眼狠厲。
“你知不知道已經有人易子而食,再這麼下去,南嶽將沒有未來!”
金柏川早已對魏熠辰不滿,身為小將軍,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將士渴死在邊疆,還被南嶽以外諸多大國羞辱,心底的火早已憋不住!
天下大旱,唯有南嶽沒有優越的地形,沒有江河湖海,別說割讓城池,就是徹底歸順其他諸侯國又有何妨!
這皇權,就這麼讓人痴迷?!
“金將軍你放肆!”
王一拔刀相向,魏熠辰將他推開。
兀自撿起地上的匣子,魏熠辰站在金柏川的面前,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眼簾下那雙對外人漠然霸凜的眸子此刻仿若月色一般淡漠柔和,玉竹一般的氣息緩緩溢出,薄唇動了動,低沉的聲音順著喉嚨傳出來。
“他們想要的不是城池,是南嶽百姓的血肉!拿一半人的命換另一半人活,我做不到,這南嶽等我死後,我讓給你,請你護住我的子民。”
魏熠辰徑直從他的身側離開,金柏川怔住,像是不服氣,“你憑什麼說他們要的是人……”
“三個月前北祁吞併南疆,從此,南疆再無活口!而北祁,人人多了一張肉餅。”
王一收起劍,冷冷的開口。
金柏川雙眼顫動,半晌說不出話,下瞬,胸口湧出氣血,彎腰吐了出來。
……
“老師您說什麼?這是距今至少一千年的古玉?”
沈北檸嘴邊的辣條都沒嚥下去。
那個奇怪的COS男走了之後,她就給拍賣行帶她的傅老師打了電話,傅老師是京都大學考古學教授,名頭十分響!
雖然她已經判斷出這有可能是古董,但是沒想到竟然會有上千年!
“這玉牌並非一般的玉牌,看著像是兵符一類的東西,它的雕刻工藝和現在完全不同,你給我看的底座刻著嶽字,極有可能是國名!那個年代竟然能有這麼好的玉,且保存如此完好,一眼真且沒有出土的痕跡,實在令人驚歎!”
“小沈,你這是從哪來的?”
傅老很喜歡這玉牌,兩眼放光有些激動,頭靠近屏幕,好像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擺出想要入手的打算,開始問來歷。
沈北檸笑了笑,“爺爺年輕的時候喜歡走街串巷的收集一些奇怪的東西,您也知道家中出了些變故有債務要還,所以我挑了這個想問問您能不能賣上價。”
“我本以為這只是明晚期的東西,畢竟這麼好的種水超過五百年的還沒見過。”
沈北檸察覺到傅老有想買的意思,認真的開口,“老師您若是喜歡,我想送給您,只希望你能幫幫我推薦一些人脈,賣了爺爺積壓的貨物。”
拿一塊玉搭上傅老的人脈,這筆買賣很划算!
“你可知這東西放在拍賣行能賣上天價,你就是送給我,我也不會要!”
傅老很喜歡沈北檸,她大一的時候就來拍賣行兼職,十分勤懇好學為人還很踏實更重要的是還有一股子機靈勁,他帶了她四年,是把她當徒弟培養,現在明知她家有難,怎麼會佔這個便宜!
“幫你介紹人脈的事,我一直記在心上,只是還沒有合適的人!但是古董這塊我現在就能幫你!我代表拍賣行將你這東西收下來,給出底價一百八十萬,若是成交價高於它,扣除底價的部分你與拍賣行三七分賬,你可願意?”
願意啊!
這太願意了!
傅老這是為她擔底,若是賣不出這個價拍賣行就會虧!
賺了卻只要三七分賬!
沈北檸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
“我願意!老師,謝謝你!”
沈北檸看著這個慈祥的老人,忍不住站起來,恭敬地鞠躬。
傅老不在意的讓她起來,沈北檸拿著手機晃了一下,一把青銅劍在傅老眼前一閃而過,讓他眯了眯眼。
那東西……
應該是他看錯了!
“明日我就回京城將東西給您,多謝老師!”
沈北檸關了手機,門外風鈴響起,一個身影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