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說得臉通紅,他從懷中拿出戶籍文書到眾人面前晃了一圈,理直氣壯道:“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什麼柺子,當心我到衙門裡去告你們汙衊人!”
他手裡有女孩的戶籍文書,這樣看來確實不是柺子。
“就算你是她舅,你這樣對她,也是要遭天譴的。”
“真是狠心,這大雪天的,只顧自己去享樂,孩子在外頭昏倒都不管,要不是這位娘子大發善心,指不定這小女孩就沒了。”
“是啊,快把女娃送到醫館裡吧,我看她又昏了過去。”
……
王茹因男人的阻攔不敢再靠近,她怕他出手打人,又看到女孩自從被拉到牛車上後就沒了動靜,擔憂得不行,便催促道:“她昏過去了,快帶她去醫館吧,我不與你多計較。”
跟這種人渣敗類確實沒必要多費口舌,要不是她格外喜歡這女娃,她又何苦來多管閒事。
男人見人越來越多,紛紛對他指點責罵,避免節外生枝,他連忙拉起牛車,沒好氣道:“讓開讓開,我帶她去醫館,耽誤了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他臉漲得通紅,拉起牛車就跑出人群。
王茹還在看著車上的女娃,牛車徹底消失在視野後才幽幽嘆了口氣。
唉,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但願這女娃能安然無恙。
一場鬧劇後,王茹上山燒香祈福,而蘇皎月這邊卻被拉到了清河縣城裡的一個暗巷裡。
蘇皎月睜不開眼,她只覺得渾身都在晃動,男人將她拉進了城中,左拐右轉後,有女人跟他說了兩句話,隨後她就被人扛了起來送到一個四周安靜的地方。
忽然有人遞了杯溫水到她嘴邊,她不由自主張開嘴,帶著苦味藥味的水在她嘴裡打了個轉。
沒過多久,她的身體就能動了,蘇皎月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剛剛渾身使不上勁是因為吃了蒙汗藥的緣故,而剛剛是有人在喂她喝解藥。
蘇皎月從一個軟榻上睜開眼,發現她此時在一個燃著炭火的廂房內,房中擺著幾個瓷瓶,裡頭插了幾株臘梅,襯得房間沁香四溢。
她坐起身看了圈房間,這裡一看就是女人的居所,估計船孃也像青樓女子一樣,都有組織有老鴇,可能原主那該死的假舅舅已經將她賣到窯子裡。
一想到這點,蘇皎月就又氣又難受。
誰穿越到古代來是做妓女暗娼的啊,那她寧願猝死算了,不是說穿越的都會有系統什麼的嗎,她腦子裡怎麼沒有系統提示啥的,金手指就更別說了。
唉,蘇皎月在內心嘆氣,算了,怨天尤人純屬浪費時間,她得自救,她怎麼會甘心從死到生,然後又從生淪落到另一個生死不如的地方。
等身體漸漸恢復了些體力,蘇皎月在屋子裡轉了一圈,門窗關得嚴嚴實實,房門上了鎖,她從門縫裡往外看,只發現外頭是個院子。
她不可能坐以待斃,最後從一個繡籃裡找到一把剪刀,藏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幾乎是在她剛藏好剪刀,屋子外頭就傳來人聲,隨後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門鎖被解開,兩個人走進來了。
“喲,醒了。”
說話的是個約莫二十來歲的女子,披著紅色斗篷,小瓜子臉,柳眉杏眼,頭上彆著一根銀簪,臉色不太好,有些蒼白,眼下也有些青黑。
蘇皎月警惕地看著她,手伸進被單裡摸著剪刀。
女子進屋後脫下斗篷,她身形瘦削,纖腰盈盈一握,緩步走近蘇皎月,見她一臉不屈,輕笑了聲,又坐到圓桌旁倒了杯熱茶喝。
蘇皎月看著她,問:“你是誰?”
她瞥了眼蘇皎月,說:“清河畫舫的船孃,你可以叫我雲娘子。”
“剛剛拉我來的男人呢?”
雲娘子又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納罕,以往送來的小丫頭要麼一個勁哭,要麼如同心死,像她這樣鎮定的倒是很少見。
“錢貨兩訖,他當然是走了。”
蘇皎月咬牙道:“他憑什麼賣我,我與他非親非故,我是被下了藥才被送來的。”
雲娘子吹了吹熱茶,好笑地說:“你當我這乾的是來路不明的勾當?我管你們是什麼關係,他身上有你的戶籍文書,賣身契也簽了,就算你去衙門那也站不住理。”
蘇皎月沒想到如今當個船孃也講究程序正當,跟她想的完全不同。
“你也別想著跑,你能跑哪兒去啊,一沒錢二沒文書,去路邊當乞丐叫花子?哈,那還不如當船孃呢,咱們船孃這行當雖然是下九流,但好歹吃飽穿暖,靠的也是自己本事賺錢。”
蘇皎月沒想到她竟然給自己分析起船孃的利弊來了。
“做這行,外在樣貌倒是次要的,你得能說會道,把老闆們哄得開心才行,咱們船不大,但船孃卻是清河個頂個的出色,你要有個拿手絕活或是特色,這樣才能站穩腳跟,讓老闆記住你……”
蘇皎月:“……”
她覺得她在pua自己,這整得有點像入職培訓了。
門外忽然傳來聲音,打斷了雲娘子的船孃入職培訓。
“雲娘子,雲娘子,你娘又發瘋了,快去看看吧!”
雲娘子立馬起身開了門,門口處站了位穿著圍裙的胖嬸。
“胖嬸,怎麼回事,我出門前她不是還好好的嗎?”
她轉身將架子上的斗篷披上,面露擔憂。
胖嬸往她屋子裡瞧了一眼,看到蘇皎月後,小聲說了句:“你又賣新人了?”
雲娘子回過頭看向蘇皎月,說:“你好好想一下,別想著跑,跑是沒用的,就算你跑回家了,你家人也不會要你的,還不如跟著我安安心心地做船孃。”
說完後她就匆匆忙忙走了,臨走前還不忘鎖門。
見外頭徹底沒了動靜,蘇皎月才鬆了一口氣。
還別說,這船孃說的話乍一聽確實有些道理,畢竟能被賣來當船孃的,大多都是家境窮苦的,能吃飽穿暖就是巨大的誘惑了。
但對於現代人的蘇皎月來說,這就是皮肉生意,不過是對女性的剝削罷了。
只是如今的情境下,她能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