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在家?”陳朔開口問。
司機自然也聽到了那聲慘叫,卻是奇怪道:“沒有啊。先生在公司,沒有帶人回來。”
陳朔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陡然間冷了下來。司機見狀不自覺加快了車速,實在是不想惹到這個脾氣怪異的祖宗。
市區北郊景區遍佈,各處景色美不勝收,卻也人滿為患,唯獨這座小山頭毗鄰河水,風光最是旖旎。
山上清冷異常,半山腰一處平坦地方花大價錢引水建了一個人工湖和一座別墅,曾經歸屬於市內風光無限的第一大家——沈家。
這幾代的沈家開始走下坡路,直到沈家這任家主沈復銘意外出車禍夫妻雙亡,留下一個十二歲的兒子沈忱,沈家算是徹底沒落了。
現在這棟別墅姓陳,沈復銘當年的合夥人之一,市內的大慈善家,陳氏娛樂公司的總裁——陳斯年,一直照顧著意外摔傷腦袋的沈忱。
當年車禍現場,陳斯年也在,他面對媒體鏡頭毫不掩飾自己的悲傷——是沈復銘夫婦關鍵時刻護住了自己一個外人,才讓自己幸運地撿回了一條命。
陳斯年不能生育,國內外跑了這麼十多年也沒動靜,最後在福利院領了個男孩回來,名叫陳朔。
黑色賓利停在別墅前幾百米的安保處,司機還未出示通行證,陳朔已經拎起衣服下了車,將校服外套紮在腰間,長腿一躍從起落杆上跳了過去。
“少爺,我送你吧?”司機在後面惶恐道。
陳朔頭也不回,向後擺擺手示意司機可以走了。
十七歲的少年人骨架大,一米八多的陳朔已經頗有種成年人的感覺了,只是因為還在深藍色校服的殼子裡,多少有些學生的稚氣。
司機思量再三,還是給陳斯年打了個電話。
驚恐悽慘的叫聲已經近在咫尺,陳朔順手在路邊薅了一串紫色野花叼在嘴裡,雙手插兜來到了黑漆鐵門前。
別墅的管家厲杜康背對著他,正打人打得不亦樂乎,除了按住被打之人的兩個保鏢之外,其餘所有下人各忙各的,絲毫不見詫異,顯然已經習以為常。
看來是在教訓下人。
陳朔心中那股莫名的滯塞感消失得無影無蹤,摸出根菸點上,他倚在大門外隱蔽處,把玩著手中不知名的野花。
這野花像薰衣草般開了一連串,陳朔叼著煙看了一會兒,面無表情用拇指和食指夾住根部,將紫色小碎花全部擼掉,只剩下了一根光禿禿的綠杆。
“沈忱也是可憐,以前沈先生在世時是個嬌生慣養的,現在整天被這些人呼來喝去,不是打就是罵,但凡陳先生細心些也不至於被下人欺負成這樣!唉,這都是做了什麼孽……”
鐵門後突然傳出的聲音讓陳朔丟掉草杆子的動作停滯,他微眯雙眼,將煙從嘴裡拔了出來。
“小聲點吧。誰讓他是個傻子呢?要不是咱家先生善良,這種無父無母的傻子早就扔給福利院了,誰還會白白養著這麼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傻子?”
傻子?
陳朔突然心頭猛跳,怔愣很久後狂喜一股腦湧上心頭,差點讓他難以抑制地大笑出聲——傻子好啊,傻子才不會害人!
陳朔猛吸了一口踩滅菸頭,轉身攀住鐵圍欄,踩著牆壁兩下越過護欄上的鐵刺,穩穩落在了兩名中年婦女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