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利劍出鞘,只鳴歸音。
他還記得上一年的大雪飄落,那人穿著一件薄衣,風迎於袖,纖細白皙的手,那靈動的雙眼像極了童真的孩童,充滿了驚喜又好奇,接捧著那初雪,在那淡雅如霧的星光裡,嘴角輕鉤,美目似水。
“這雪似乎能讓人看到垂暮之年的模樣,真是新奇。”
他的聲音綿軟清朗,帶著幾絲愉悅舒心的語調。
殷池那時不知不覺也側身站出外面,髮絲紛紛也落著白色的星點。
如今大雪紛紛,他一身玄袍孤身一人,冒雪趲行,玄袍衫盡溼,深一腳淺一腳的踏血而行,每一處腳印沾著血跡,步步生蓮。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北溯十三年,春。
細雨潤物,微風愜意。
空氣中瀰漫著泥土混雜著草獨特的清香,沁人心扉。
入夜微涼,一位少年郎穿著一襲銀白鹿紋衣袍,墨髮以竹簪隨意束起。
“要你做的事情是否牢記於心?”對面之人一襲紫色朝服,腰間佩戴色澤上乘白玉,墨髮高豎,黑髮間摻雜著幾根不起眼的銀絲,雙手負在身後,目視前方,寬黑濃眉下一雙精明深沉的眼睛顯得格外的犀利。
“兒臣謹記。”
“那就好好看好他,雖然他被鎖住,但上一個擅離職守的人已經被斬首了,你明日便要進宮了,這關乎著尉遲家的性命,你好自為之。”
說罷男人便拂袖離去。
偌大的庭院又變得寂靜無比。
“公子,明日便是太子回宮的日子了,宮裡安排了春狩及在玉壘亭設曲水流觴,為太子歸京接風洗塵,我已經打點好了西處宮門的守衛,您可以趁著人多眼雜的時候逃走。”
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從身後的假山跑出來,仔細一看,假山那有一齣能容納一人的小洞,他便是從那裡面鑽出來的。
因為走得急,他的腦袋上還落下了幾片葉子。
陌汀白看著他還在出神,扯了扯他的衣袂,壓著聲音急急喚著:“公子!”
被喚作公子的少年忽而眸中光彩流溢,笑起來如清風明月令人沉醉,明明是個少年郎,眉目間卻有些違和的成熟。
“公子,您在想什麼呢?別怕,我已經打探過了,只要出了這個、”
怕什麼來什麼,盼什麼沒什麼。
“不逃了,逃不掉的。”少年的聲音清朗溫潤,眸子融合月色,冷淡漠然。
又抬頭望了望頭上那輪新月,深情依舊溫潤和煦。
“公子!”陌汀白急了,怎麼又開始說喪氣話了。
公子一定是又在擔心夫人了,他懷裡抱著一個簡易的包袱,雙眼有些微紅望著那單薄的身影。
逃?怎麼逃得掉呢?
九卿塵微微彎的唇邊帶著幾分無奈的譏嘲,伸手為他拿去頭上的那幾片葉子。
他若是逃了,受苦的就是母親和陌汀白了。
想著上一世母親被氣得吐血身亡,陌汀白被活生生剜去雙眼,挑斷筋骨扔出府中淪為乞丐,而他也被硬生生打折雙腿送進宮中,這一件件一樁樁血淋淋的事情,他無不很透了自己的私心。
反正都是要入宮的,倒不如少折騰些護身邊之人周全,上一世是他連累了他們,是他對不起母親,對不起陌汀白。
“公子!”
陌汀白是在是懊惱,今日的公子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明明昨日才苦悶不已,都有了赴死的決心,好不容易把他勸回來瞭如此又出奇的詭異,這是悲極生樂?